二老爷走的时候，楚虞亲自相送。
她回头看了看，确定张妈妈没跟来，这才对二老爷低声道：“二叔，对不住，我……我那日没能把银子拿出来。”
二老爷开口管楚虞借银子的第二天，楚虞就被赶到了庄子上，今天是那件事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二老爷脚步一顿，旋即又步伐稳稳，道：“不是你的错，都怪二叔，再怎么样也不该向你这个侄女开口。”
“张妈妈说的没错，那是你姨娘留给你的嫁妆，就应该在你成亲时给你带走才对，哪有我们随便花用的道理。”
“可是你的官身……”
“没事，”二老爷道，“我再想想办法，总能解决的。”
“你现在就别想这个了，安心备嫁吧。若是对那刘家不放心，你自己跟张妈妈一起进城去看看也行。或者提前跟二叔打声招呼，二叔带你去看。”
“不用，我……我相信家里。”
楚虞喃喃道。
二老爷笑着点头：“那就好。别送了，快回去吧，张妈妈还在后面跟着呢，再往前走她怕是要不放心，以为我现在就要把你拐走呢。”
玩笑的语气说着挑拨的话。
楚虞回头，见张妈妈果然远远跟着，便点了点头。
“那我先回去了，二叔你慢走。”
二老爷对她摆手：“去吧，去吧，外面冷，别冻着。”
楚虞小跑着回到张妈妈身边，跟他一起回了水云轩。
待他们走远了，二老爷才转回身啐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张妈妈这个狗奴也有今天，一想到她刚才明明满心不愿却无法反驳的样子他就觉得痛快。
以往都是那狗奴顶撞的他们这些主子说不出话来，风水轮流转，今日也轮到这狗奴自己说不出话了。
虽然没能拿到那十万两银子确实很遗憾，但如果能直接拿到京城那样东西，那也没什么了。
二老爷心中爽快，脸上怒意全消，哼着小曲上了自己的马车，往城中走去。
另一头，楚枫知道自己父亲来了，以为她是来探望自己的，欢欢喜喜地在院子里等着。
等了半晌不见人来，又让人去问，才知道父亲竟然去了水云轩。
“去那里做什么？爹来了庄子上为什么不来看我，而是去看那个贱婢？”
丫鬟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啊。”
楚枫将准备好的茶点掀翻，一跺脚风一般地冲了出去，直奔水云轩。
有了上次的事，庄子上的人已经不敢放她过去，只要看见了必定阻拦。
楚枫闯不进去，气道：“我又不是找她，我是要找我爹！”
下人面面相觑：“二老爷？他已经走了啊。”
“走了？”
楚枫不可置信，高声道：“不可能！他都没来看我，怎么会走？”
“可他真的走了啊。”
下人说着指向一个方向：“刚从这边走的，五小姐你不信的话自己去看，应该还能看到他的马车呢。”
楚枫闻言急忙转身，向那条山路跑去。
她站在山路上往远处看，果然看到道路尽头，一架马车正往庄子外走去，速度很快，丝毫不见停留。
“走了……真的走了……”
她的父亲来庄子上，竟然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走了。
一阵寒风扑面而来，楚枫脸上针扎般的疼，两行泪水滚落，她再也站不住，跌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
水云轩里，张妈妈脸上哪有半点方才的无奈，反而充满了期待。
“小姐，我是不是明日就可以去楚家闹了？”
“可以，不过明日有些早，奶娘可以再等等。等到楚家收了男方聘礼，所有人都知道楚刘两家要结亲的时候再去，到时候肯定比现在热闹。”
春笙闻言一拍手，笑道：“对，收了聘礼定了婚期再退亲，肯定比现在退亲更让楚家头疼。”
楚虞点头，又对张妈妈道：“不过奶娘你可以借口去看刘家回城逛逛，做戏要做足吗，他们选了这么合适的人家不就是为了应付你，你去看看他们才会相信你是真的找不出理由帮我退亲。”
“好，”张妈妈道，“那我明日回城一趟。小姐你有没有什么想带的东西？奴婢给你带回来。”
“没有，”楚虞说着看向春笙秋霜，“你们呢？”
春笙嘴馋，连忙报了一长串林安城内的小吃名字，逗的房中几人都笑出了声。
接下来几日，张妈妈日日进城，每日都要往刘家附近跑，还跟城里人打听刘家的情形，家境如何，家风怎么样，刘二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问的十分详细。
这动静自然瞒不过楚家，也没想瞒，很快就被楚家人知道了。
“问吧，随便她去问。”
二老爷笑道：“这亲事能让她挑出毛病才有鬼了。”
他们压根就没想找个破落户打发楚虞，自然也不担心被张妈妈挑出什么错处。
确实也如他们所料，张妈妈接连打听了好几天，也没挑出刘家有什么不好，之后也就不再这么频频回来了。
虽然一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但见她果然没抓到把柄来闹事，楚家上下还是松了口气，心情都舒畅了几分。
“现在不来闹，那就说明闹不起来了，咱们可以放心筹备婚事了。”
顾氏也跟着笑道。
“那就早日把婚期定下吧，也好早日让四丫头出嫁。”
四丫头越早出嫁，他们越能早些拿到张妈妈手里的东西。
一家人都是这么想的，事情自然也就办的很快很顺利，不出半月就定下了婚期，来年的七月廿八。
婚期定好之后就让人告诉了楚虞，这次二老爷没有亲自去，而是随便派了个人去。
反正事情已经定了，无需再像之前那般小心翼翼地哄着骗着了，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二老爷心情大好，悠哉地在家里品茶下棋，趁着年前最忙的时候还没到，抓紧时间偷懒享清闲。
这日他正盘坐在罗汉床上看着根本看不明白的棋谱，忽听下人来报，说张妈妈来了。
二老爷吓了一跳，膝盖不小心碰到棋盘，棋子撒的到处都是。
“她怎么来了？”
他皱眉问道。
自从被赶去庄子上之后，张妈妈就再没回过楚家了，之前回城也只是去刘家附近转转，根本不进楚家门。
下人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张妈妈进门后就直奔老夫人那里了。”
去老夫人那了啊……
“不是来找我的就好。”
二老爷喃喃一句。
下人没听清，问：“老爷您说什么？”
二老爷摆手：“没事，下去吧，盯着点老夫人那边的动静。”
下人应诺，躬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