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衿的哭声从隔壁卧室里压抑地传来，封北誓站在原地怔了怔，最后一拳砸在烟灰缸上，直接砸出了粉红的血印。
刚刚他甚至有那么一瞬，想要告诉她。
别以为她妈妈现在有办法手术了，她就卸磨杀驴，有胆子跟他嚣张！
只要他动动手指，完全可以立刻叫停那些专家！让她们哪来的滚回哪去！
可是他终究还是不忍——
因为那个女孩的自尊心是不可轻触的。
你踩碎了，她宁愿死。
封北誓没有留在家，他连夜开车出去。
“真是稀客啊！”
灯红酒绿的会所包厢里，方鸿渐晃荡着手里的红酒杯，一双桃花眼笑眯眯地睨向封北誓。
“单身的时候约你都困难得，跟要见国家元首似的。现在结了婚，你还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方鸿渐是封北誓的兄弟，也是樊城有名的公子哥。
看封北誓这一脸丧气的表情，实在忍不住揶揄。
“废什么话！”
封北誓一把夺过面前的红酒杯，仰头就要灌！
“哎！”
方鸿渐上手就给抢了下来。
“干什么你！不要命了啊！丹妮姐说你喝酒喝得都吐血了，还折腾！”
说完，他打了个响指叫服务生进来。
“给二少上一杯热的黑枸杞茶。”
旋即眯了眯眼，方鸿渐把身边的女伴推一旁去，然后凑到封北誓身边。
“话说，你这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兄弟开心一下呗？”
封北誓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的事？宁丹妮给你打电话了？”
“废话，你妈和你家新媳妇都闹成那样了，丹妮姐一猜就知道你肯定会出来找我借酒浇愁。专门嘱咐我盯着你。”
这时候，侍应生把茶送来了。
方鸿渐拿过来递给封北誓：“来来来，养生暖胃防脱发。最适合你这种老干部。”
封北誓给了他一巴掌。
“方子，我跟你说正经的。”
往后的靠了靠身子，封北誓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对方鸿渐道，“你说你一天天的换女人跟换衣服似的，有没有处过那种家里特别穷的姑娘？”
“呵！”
方鸿渐一听这话就乐了，然后把脸一转，将旁边那个怯生生盯着他的小女伴招了过来。
“丽丽你跟二少说说，你家什么个情况？”
叫丽丽的女孩红着脸，一边摆弄着裙摆，一边小声道。
“我家在乡下，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我十六岁就被我妈逼着出来赚钱，说要给哥哥弟弟娶媳妇……”
封北誓听得目瞪口呆。
然后就见方鸿渐意味深长地眯了下眼睛，然后抽了一张钞票出来塞进女孩柔软的领口里。
“买包烟去。”
女孩乖顺起身，道了声谢就离开了包房。
封北誓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懂了吧？”
方鸿渐抚掌大笑：“少爷我压根就没找过富家女，为什么还不明白么？脾气又臭又矫情，动不动就夺命连环call。哪有这些穷姑娘好相处？你只要给她们一点钱，帮她们解决些麻烦，一个个乖得跟猫似的。”
封北誓低吟了一声：“可有些女的，偏偏就是又穷，脾气又差呢？”
方鸿渐一板脸，挥挥手。
“这种？有多远滚多远，小爷我才不伺候。谁找虐啊，哄着抬着的？”
封北誓听得头大，长叹一口气：“算了，你跟我又不一样。等你谈婚论嫁的时候，就不是这样想了？”
“敢情你说嫂子呐？”
方鸿渐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诡秘的笑容。
“那我明白了，你这是骑虎难下了对吧？唉，想想也是，你妈那个性格，当初你大嫂进家门的时候也没少受苦。不过你大哥性子比较强硬，你差远了。”
“我怎么就差远了！”
封北誓攥着玻璃杯，差点就给捏碎了。
方鸿渐一看他似乎真动怒了，于是赶紧一转笑脸。
“我不是说你比你大哥差远了，我是说你的情况比他差远了。你大嫂毕竟还是个乖顺的性子，遇到什么事都能忍。但你看看你家小媳妇？这才进门一天吧，就跟你妈打破头了是不是？唉，其实这种事，也好办——”
“什么好办？”
封北誓确实是焦头烂额了。
这才第一天就搞出这么大的状况，以后日子还怎么过？
“家里红旗立着，外面该怎么飘怎么飘呗！”
说着，方鸿渐暧暧昧昧地冲封北誓眨了下眼，站起身来。
这时丽丽从外面买烟回来了，方鸿渐直接迎上门，搂着她便往外走。
同时回头对封北誓道，“今晚新来的小嫩雏，兄弟我可是给你留最好的。 你这二十八年的骨灰级老处男，也该开开苞了。回头挂我账上了哈！”
“喂！方鸿渐你有病么！”
还没等封北誓反应过来，方鸿渐已经拽着丽丽离开了。
然后门再次被打开，一个身材娇弱的小女生走了进来。
她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反正不会比林子衿年纪大。
一张稚嫩的脸上，挂满与年纪不相符的妆容。
一身性感带亮片的低胸连衣裙，在冷空调的威慑下，显得更加瑟瑟。
封北誓简直要撞墙了，这都什么和什么啊？他怎么会交方鸿渐这样的损友！
“先生……”
女孩怯生生地主动开口说，“您是想要在会所……还是，带我……出去。”
封北誓正端着茶，一听这话差点喷了。
皱了皱眉，他上下打量着这个女孩。
不知道又是谁家生活所迫的姑娘，误入歧途了唉。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想起了林子衿。
如果她的境况再惨一点，会不会也要沦落到这种地步呢？
想到这儿，他就觉得心里一阵阵揪痛。
“我不需要，你走吧。”
封北誓收回目光，冷冷地说。
可是女孩一脸惶恐，却迟迟不动。
封北誓皱紧了眉头，盯着她的目光里，有不耐也有催促。
女孩颤抖着肩膀，哑声开口。
“先生是对我不满意么……我求你，要不，就让我在这儿待一会儿好么？如果被客人退台的话，我……我要扣钱的……”
封北誓叹了口气，从钱夹里抽出一叠钞票。
“拿去，算我点的。”
说完，他起身离开了包房。
今晚冷瑟瑟的，心里也空落落的。
封北誓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头看着手里干干净净的手机屏幕。
林子衿居然连个电话都没打过来？还真是够硬气的！
封北誓咬牙下定决定。
他再给她三分钟时间，如果三分钟过了，她还是不肯主动打电话给他。
那他就——
主动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