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我给了您一张名片，您能否也应该给我一张？”
封北誓淡淡一勾唇，从容随意地跟老伯伸出了一只手。
老伯懵了懵，不明所以。
“先生您可是说笑了，我哪有什么名片啊？”
但见封北誓认真的表情完全不像开玩笑。最后他只好低下头，翻了翻包。
最后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我就这么一个卡，先生您拿去吧，上面有我的电话。万一这钱包里少了什么或弄坏了什么，您再跟我——”
说着，老人家找到一张五颜六色的小卡片，印得跟小旅馆塞门缝的那种似的。
正面一行绚烂醒目的大字：废品收购 王大头 电话138***
老人的话让封北誓心里着实不太好受。自己想要他联系方式根本就没有事后再归责任的意思，可是人家偏偏会这么想。
有些时候，穷人们的自尊心真的是封北誓从来没有体味过的。
就像，林子衿一样……
封北誓接过来，看了一眼便直接交给身后的韩枫。
“跟保洁部通知一声，以后公司清理出来的包装物和可回收废品，全部交给这位王老伯来处理。”
说完，封北誓迈开长腿，跟韩枫一起离开了公司大厦。
“封先生，孟总监回消息说他们在A121包房，我们现在开过去，不堵车的话大概需要二十分钟。要通知他们等下再开席么？”
韩枫坐进驾驶室，对身后的封北誓移了下目光，恭敬问道。
“不必了，回家。”
封北誓一脸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
“是。”
韩枫也没有多问，直接切换了路线，一脚油门踩出去。
林子衿吃过午饭后便睡了一整觉，这会儿睁开眼，太阳已经斜西山了。
封北誓没回来，何月清和宁丹妮也没回来。
她只觉得自己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大概是今天过得太安逸，太像个来享福的豪门少奶奶了。反而让她对自己这种虚幻的定位，感觉不安。
于是她有点想家，想念妈妈了。
林子衿拨了个电话给吴美心。
她知道妈妈看不见，腿脚也不灵便，所以接电话很慢。
这次也不例外，一直响了有七八声，电话才被接听。
“妈，是我啊。”
“子衿啊。妈还正想跟你说呢，街道的李婶早上过来跟我说，我的医疗签证下来了。张医生他们帮我订的是周一的机票，一起过去。你说美国那边冷不冷，我得带点什么衣服啊？”
“妈，美国的气候跟我们一致。你带点现在穿的就行，我……”
林子衿心里难过得像团浆糊一样。她真的好希望自己能陪着妈妈一块去，毕竟路途遥远，横跨半球。
妈妈这辈子都没出过国，而且有继父在的时候，一直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当小公主宠爱着的。
这么大的事，人生地不熟的，她可怎么放心啊？
“哎呀子衿你就别担心了！”
就在这时，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明显不是妈妈的。
林子衿吓了一大跳，好半天才想起来是谁。
“表姨？您已经来了啊！”
这会儿就听吴美心在电话那端说：“子衿啊，你表姨今天下午过来的。你俩先聊聊，我去下厨房啊。”
电话整个被王美芬给接了过来，她那大大辣辣的烟熏破锣嗓子，把林子衿震得耳朵都疼。
“子衿吶，你就放心吧！有我在还能让你妈被人骗了？更何况了，人家要骗也不骗那半老徐娘的啊，你以为她还是二十岁如花似玉的年纪啊！”
王美芬这话说得那叫一个阴阳怪气。林子衿听得清楚明白，可是却无法反驳。
妈妈未婚先孕，在那个年代自然是落人口实的笑柄。外公外婆一气之下把她赶出了家门，其他亲戚们也是冷眼相看。
表姨一家本来也跟她们离得远远的。不过后来她儿子想要个重点高中的择校名额，托继父帮了点忙，两家这才稍稍走动了些。
其实无论是林子衿还是吴美心，都很清楚，这次要不是万不得已，也不会去求表姨来帮忙的。
不过好在医疗团队同意负担一个随行人员的全部费用。再加上林子衿承诺回来后，另付表姨三千块的辛苦费。
这老女人才乐颠颠的，当做出国度假一样跑过来了。
林子衿对这样势利眼的亲戚打心眼里看不上，可眼下也只能依靠她了。
所以，饶是人家讲话再不中听，她也只能把不悦压在心里，好言好语地客套：“表姨，那这次真是要辛苦你了，我妈交给你，我放心就是。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啊。”
“哎呀，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啊。你要是真有这个诚意，以后发达了，能别忘了表姨就行！”
说话间，吴美心又进来了。从王美芬手里接过电话，继续问林子衿道。
“跟你表姨聊什么那么开心呢？”
“没什么。妈，出门在外一定要自己当心点，随时跟我保持联系哦。”
林子衿并不想把表姨那番势利言论说给妈妈，毕竟妈妈二十岁就离开了家，对这点浅淡如水的亲情依然看的很重要。
“放心吧子衿，你也是，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哦对了，有件事我一直忘了问你了。”
“嗯？什么事？”
林子衿竖耳倾听。
“就是那张卡，你最后还回去了没有？”
听到吴美心提及林泰安的那张银行卡，林子衿心里不由得一震。
“哦，我……早就还了。”
“还了就好。”
吴美心说着，淡淡唏嘘一声。
“今早他给我来了个电话，问我钱够不够用。”
吴美心口中的他，应该指的是林泰安。
林子衿只觉得心跳顿时加快了一倍——
“妈，要不下回，你就把他号码屏蔽了吧。”
“子衿，你听我跟你说。林泰安的钱，我这辈子是绝不要一分一毛的。如果让我知道我花了他的钱，我宁愿死，你知道么？”
听出母亲坚定的态度，林子衿心惊肉跳的。
可是，眼下的林子衿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去补这笔钱啊！
要么，就把陈君的事对母亲实话实说？
可那样的话，是否会更增母亲的心理压力？
毕竟她跟继父伉俪情深。对房子的事，对陈家，她已经很隐忍很让步了。如果现在再给她知道陈君这么得寸进尺，她除了又没辙又心痛之外，还能做什么？
“我，我知道了。妈您别多想。我养得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