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北誓站在二楼阳台上看着，看她那小小的身影在烈日下，恍惚得就像一只小蚂蚁。
他真想不通，这个女孩身上，到底蕴含着多大的能量，在为自己的自尊买单呢？
封北誓的手机响了，是韩枫。
“封先生，您下午来公司么？两点有个高层会议，您到现场还是用电脑参加？”
“知道了，我马上去公司。”
“哦，另外。”
封北誓看了一眼对面窗户上，宁丹妮正在给何月清量血压的身影，想起她早上跟自己提的那件事——
“我昨天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您是说秦嬷嬷的儿子和孙子孙女？”
韩枫恭敬地回答道，“我已经查清楚了，明妍小姐说得基本真实。她是A大财管专业的学生，在读大二。一直都是半工半读状态，也申请了贫苦补助和奖学金。但是前段时间，因为弟弟明阳被人带去赌博，输了几万块钱。所以她不得已去会所那种地方，准备赚钱还债。他们的父亲几年前因为工程事故砸断了腿。不仅没有工作能力，而且每个月还要一笔康复疗养费。日子确实过得很凄惨。”
“我让你处理的事，都处理好了么？”
“放心吧封先生，明阳已经被放出来了。明父的医药费，我预缴了一年。”
“好。但不要以我的名义。如果明妍他们问起来，你就说是老太太的意思。毕竟秦嬷嬷走了，我们之前都没得到一点消息。就当是给他们一笔抚恤金了。以后，也不要有太多交集和联系。”
封北誓是个不喜欢麻烦上身的人。升米恩，斗米仇。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何况昨天见到明妍的时候，她的眼神虽然惹人怜惜——但封北誓并不觉得那种目光里深藏的，仅仅只是感激。
转头望向窗外，封北誓最后盯了一眼院子里那个小小的身影。
此时的她正挺着笨拙的大肚子。站在园丁大叔身后，认真地看着人家修剪枝叶。
偶尔伸手指这个，又弄弄那个，还时不时跟人家谈笑聊天。
这死丫头，她还真是会苦中作乐！
封北誓眼底略过一丝气恼，但旋即又被一种莫可名状的柔情给压了下去。
叹了口气，他转身回房。换衣下楼。
经过院子的时候，封北誓对正在牵狗的桉叔吩咐。
“下午趁着太太睡着了的时候，你叫少奶奶找个阴凉地方休息一会儿。”
“是，二少爷。”
林子衿看着封北誓的车开出去，垂在身边的小手，不由得伸出一个V型。
哦也！这个瘟神终于走了。
她看了看园丁大叔给自己分配的剪刀，又看看面前那一垛灌木球。
想想看，这工作也不错呢。
妈妈以前就喜欢花花草草，继父还在世的时候，专门在阳台上给她搭了个花架子。
让她闲暇的时候种些植物，一到花季满屋子的芬芳。
可是后来继父病逝了，妈妈整天以泪洗面，最后双目失明。而陈家老太带着儿女上门占房子，第一件事就是把妈妈种的那些花草连根拔了。
那种心里滴血的滋味，林子衿全都替妈妈承受了。
她想，如果有天自己有钱了，一定要给妈妈弄个特别好的院子，让她在里面养花养草，颐养天年。
“二少奶奶，您在这儿啊？”
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林子衿停下剪刀，回头冲来人看过去。
是宁丹妮。
“宁医生？”
林子衿微笑着向她打了个招呼，然后稍稍退了半步。
“你找我有事？”
看到宁丹妮手里抱着一大束红玫瑰，林子衿略有几分讶异。
她仿佛有些印象，好像封北誓今上午进来的时候，手里是有一束红花的。
不过这会儿，她还是不明所以地看着宁丹妮，等待她的后文。
“是这样的，女佣跟我说，这话是北誓带回来的。应该是要送给二少奶奶的。之前家里一团乱，所以也没人过问，就给扔在门口了。我正好下来一趟，给你拿过来。”
封北誓送花给她？
借林子衿一个脑子她都不相信好么！
“应该不是送给我的吧？”
林子衿怯生生地抱过花，虽然有点打蔫了，但她还是看得出来，这话无论是成色还是包装，都不会便宜了。
说着，林子衿抬头望了望院子里那一片红的白的蔷薇园。
刚才听园丁大叔说，这些花都是何月清最喜欢的。
莫不是封北誓买来给他妈妈的？
“我不要，麻烦宁医生送上去给夫人吧。我觉得，这应该是封北誓给他妈妈买的。”
宁丹妮微微一笑，却不伸手接。
“给你也好，给她也好。总归是你们封家的事，我一个外人就不掺和那么多了。既然交给二少奶奶了，您要送给夫人，就请亲自去送吧。老人家么，多哄哄，说几句好听的不就行了？二少奶奶跟二少之间的路还长着呢。对不对？”
宁丹妮这话里有话的口吻，林子衿如何听不出来呢？
她是希望，自己去讨好一下何月清，免得让封北誓太为难吧。
可是他们马上就要离婚了……
唉，算了，都要走了，还有什么不能忍的。自己毕竟是小辈，而且这次何月清受伤，她也不能说是一点责任没有吧。
“我知道了，谢谢你宁医生。”
林子衿看了看怀里的红玫瑰，认真地点点头。
“不用客气，我只是个拿钱办事的医生而已。”
宁丹妮轻挑嘴角，“哦对了，还想跟二少奶奶说一件事。那天在住院楼，那两个护士确实太嚣张了，竟然敢拦二少奶奶的门，我准备上批院里给她们一个处分——”
“唉！”
一听宁丹妮说这话，林子衿的脸登时就红了，“不要这样啊！她们也是职责所在，是我自己没看清门禁规矩。不要去责怪人家护士了？”
“这样？这么说，二少奶奶不打算追究了？”
宁丹妮眯了眯眼，口吻也跟着柔和了几分。
“我还以为二少奶奶会跟二少告状，所以我才决定先行处理一下她们两个人。给二少奶奶出出气。”
“千万别！”
林子衿心说，这算什么事？搞得她好像嫁入豪门耍大牌一样，这不是打她脸么！
“那事都过去了，我根本就没打算追究。宁医生，你叫医院别为难不相关的人了。我也不会告诉封北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