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道泛着寒光的影子临近的瞬间，封北誓有过短暂的呼吸停滞。
跟林子衿相遇以来所有的画面都跟走马灯一样，在眼前不停旋转。
她哭着的，她笑着的，她绝望的，她倔强的。
无数张重叠的脸庞，让封北誓不忍就此闭上眼睛。
小丫头，还没给完成对你的任何一次——
许诺。
可是白光过隙，封北誓却并没有感受到那种疼痛。
那匕首，终究没有刺在他的身上。
而是那白光——
不，那白光并不是匕首的寒光，而是一具活生生的身体。
白大褂，黑长发。
那匕首撞在她身体上的时候，封北誓只看到她羸弱的身躯微微欠了一下腰。
是宁丹妮。
封北誓站在原地，有那么一秒钟的意识是完全空白的。
当他看到宁丹妮摔倒在地，身体在一片猩红色中不停的抽搐着。他突然开始害怕了——
他下意识地把眼睛转向了一旁的林子衿，后者同他一样，瞪着不可思议的双眸，双手掩在嘴巴处。
泪水模糊了林子衿的双眼，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一刻为什么想到的会是……
如果这一刀，是自己替封北誓挡的，该有多好？
啪啪几声枪响，何子元被当场击毙。
场面一片混乱。
封北誓反应过来，一个箭步跨上前，看着宁丹妮染血的身子，他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让开！快让开！宁医生！”
几个白大褂冲过来，围着宁丹妮开始急救。
那匕首刺中了她的腹部，不知道是否在要害。只是血流得吓人，顷刻间，便叫她一张脸登时惨白如纸。
宁丹妮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她眯着眼，看着封北誓，然后伸手去拉他的胳膊。
“封北誓……”
“我在！你别说话！先别说话了！”
宁丹妮微笑摇头：“你总是这么霸道无情，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许我说话……那我，就，就没机会了。”
“丹妮姐……”
“北誓，别难过，我……这次是心甘的，或许……以后就再也没有情愿二字了。”
说完，宁丹妮沉沉地垂下了手。
眼里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封北誓的心，也随着一点点沉了下去。
“丹妮！丹妮！”
他扑上去，攥住对方因鲜血润滑而始终无法握住的手。
那一刻，无数恐惧袭来，他几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身后的林子衿。
他知道，那女孩此时一定与他一样无助。
***
宁丹妮被送进了手术室，已经七个小时了，医护人员跑进跑出，将危机的节奏踩得十分紧凑。
林子衿从父亲的病房出来，林泰安已经被做好了手术，暂无生命危险，只是人很虚弱。
吴美心也是，被困一天一夜，好不容易垮下了精神，整个人累得快不行了。
可是她舍不得离开林泰安，坚持守在他的病床前。
林子衿没办法，只能由着妈妈了。
好不容易劫后余生，他们两人就如同错过了一整个世纪，只怕天王老子都没办法将他们分开。
林子衿知道，封北誓这会儿就在宁丹妮的手术室外。
她很想过去安慰他，陪伴他。可是又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立场过去。
这么长时间了，封北誓一定都还没吃饭吧。
他胃不好，饥一顿饱一顿的话，很容易诱发旧疾。
于是林子衿想，自己还是下楼去给他买点东西吧。
站在一间粥铺门口，林子衿突然想起来，自己刚跟封北誓在一起的时候，他因为小龙虾的缘故而入院。
那时候的自己，被宁丹妮关在外面，冒雨走在大街上，还挺硬着一个滑稽的肚皮。
想想那些物是人非的画面，仿佛就停留在昨日。
“姑娘，要吃点什么？”
“嗯…就白粥好了，再加两个茶叶蛋。”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子衿的声音突然哽咽了。
那天的自己，就是这样子给封北誓点的餐——
“还是不给我准备菜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林子衿后面传过来，让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封——”
身后站着的人，不是封北誓又是谁呢？
虽然他看起来很憔悴，但眼里望向自己的光，依然是那么那么的温柔。
“你，你怎么跑出来了？宁医生她——”
“还没出来。”
封北誓淡淡地垂了下头。
“哦。”
林子衿咬得薄唇紧紧。
“我以为你，可能没有心情——”
“是没有心情吃饭。”
封北誓摸了摸林子衿的头发，叹口气道。
“只是我不希望自己因为担心另一个女人，而让你也担心。”
闻言，林子衿的泪水一下子冲出了眼眶，看着封北誓身上那已经变成褐色的血迹，她下一秒便无法控制地扑上前去。
埋头在男人的胸怀里，她哭得纵情肆意。
“封北誓，我……我好害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第一时间保护了你！封北誓，宁丹妮会不会有事，会不会啊！”
她真的好害怕，她很怕宁丹妮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封北誓该怎么办？
他会不会被内疚折磨一辈子，他们两人又该怎么无所顾忌地在一起？
“不会的，子衿，她不会有事的。”
封北誓安慰着林子衿，也在安慰着他自己。
“那如果呢，如果她有事了呢。”
林子衿泪流满面，哽咽如潮。
封北誓白着脸色：“没有如果。”
没有如果——
这算是什么回答呢？
林子衿不敢想，也不敢问。
就在这时，封北誓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立刻接起来，脸色苍白。
这一个小小的变化，看在林子衿的眼里。
她明白，即使封北誓出来了，韩枫也一定帮忙守在了手术室那里。
“封少，下病危通知了，说血库告急。宁丹妮是O型血，现在——”
“我是！我可以救她！”
林子衿听到电话那端的声音，一下子跳了起来。
“子衿！”
封北誓一把拉住她：“你……”
“北誓，宁医生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她救了你的命，就是救了我的丈夫。这个人情，今天不还，明天我也是一定要找机会还的。走吧。”
说完，林子衿一把拉住封北誓，跑得甚至比男人还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