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很快就过去了,明天又是媛媛要回学校的日子。晚上吃完饭后,赵若男发现媛媛正躲在门框后面偷看自己。她不禁笑了笑,向媛媛轻轻地招招手,小女孩扭捏着走到她跟前,个头几乎垂到了胸口上,这个情形赵若男很是熟悉,也清楚媛媛心里此刻的想法。
“媛媛最乖了,下个礼拜放假妈妈去接你好不好?”
媛媛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半晌之后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赵若男看着一阵心疼,急忙把媛媛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小女孩的背。
“妈妈知道媛媛不想自己去学校,但是妈妈平时工作好忙,媛媛一个人在家里妈妈不放心。”赵若男把头贴着女孩的脸颊,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也想让媛媛在自己身边,但是平时局里的工作那么忙,自己都常常是吃一顿忘一顿,又怎能照顾好媛媛呢?
每次想到这里,赵若男都有些无奈。如果不是那档子事,或许母亲也能来帮忙照顾一下媛媛。可现在,估计母亲是怎么都不愿意跟媛媛一起了。
那件事发生在两年前,那时还没给媛媛找好学校,住的地方也离单位很远,所以媛媛一直都一个人在家,那时赵若男为了照顾媛媛,只能牺牲中午午休和吃饭的时间,从几公里外赶回家,照看媛媛吃过饭后,再火速赶回单位。这样非常折腾人的办法,赵若男硬是撑了半年多。
后来有一天,赵若男要去邻县出差,虽然说当天就可以来回,但中午却没办法给媛媛送饭了,于是在赵若男的恳求之下,母亲临时负责起了这事。
但结果却让若男出乎意料,母亲几乎是声嘶力竭的给自己打了电话,她在电话里痛骂了若男一顿,说话声音还带着颤抖,明显是受到了惊吓。若男不明所以,还一个劲儿追问母亲媛媛吃过饭没有,直把母亲气得骂出了赵若男生平听过母亲说过最恶毒的话。
后来结束了工作的赵若男匆忙赶回家,这才从母亲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赵若男家的钥匙,母亲是有一把的,得了若男的话后,母亲便带着饭赶去了若男家,本想着给媛媛放下饭就走,却差点没被吓死。
“我跟你讲!赶紧给我送走她!真够晦气,今天要不是我跑得快,你就见不着你妈了!”
原来,母亲打开门后,竟然没寻到媛媛,正好奇,一转身却见媛媛手里拿着一把剪刀站在门后颤抖不已,眼神中也充满了愤怒与恐惧。这下子母亲也被吓到了,一把丢下手里的饭盒,发疯一样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这个女孩子一看就是神经病,你留她在身边迟早有一天会被她杀了。”母亲气愤不已,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赵若男却紧张起来。
“妈,你有时候有没有关好门?万一媛媛跑出来怎么办?”
这下子母亲彻底被惹怒了,一时间老人涕泪横流,控诉女儿不孝。
赵若男只略略听了几句,就急忙赶回家去。
回家之后,赵若男见房门紧闭,媛媛也在屋里,见自己回来,依旧是迎上来,地上的饭盒依旧翻撒着,这才放心下来。静下来的赵若男仔细思索,这才明白了媛媛为什么会有那种反应,这也怪自己,忘记媛媛还没见过母亲,加上母亲莽撞闯进家中,媛媛一定是把她认成了坏人,才会情绪突然激动。
虽然事后赵若男三番五次和母亲道歉解释,但母亲还是不愿和媛媛接触,甚至来自己家时候都要选媛媛不在的时候。从那之后,赵若男也感觉自己抽空照顾媛媛不是可行之计,先是搬了家,住到了离单位近的地方,后来又给媛媛找了合适的学校,这才放心下来。
第二天早上,赵若男早早起床给媛媛做好了早餐,好一阵哄之后才把媛媛送到学校去。
学校离家有一段距离,等若男从学校返回单位时,距离上班时间已经只剩下几分钟了。
刚进办公室,迎面便遇到了老胡,若男朝老胡点了点头,正要向自己办工桌走去,却被老胡给拦住了。
“周末把媛媛接回来了?”
赵若男点了点头,老胡一直对媛媛很关心,不管是当初办领养手续,还是后来媛媛上户、找学校。老胡都帮了不少的忙,别看老胡平时总喜欢开玩笑,总没个正经样,但办起正事来可一点都不马虎。
“上周五着急,忘了告诉你去我办公室取那箱子东西了。”老胡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若男听到这里有些无奈,心知老胡一定又是给媛媛买东西了。
“师傅,你上次刚给媛媛买了一大堆东西,这才隔了多久。”
“这你别管,反正不是买给你的就行。”
赵若男了解老胡的脾气,要是再推脱下去,老胡没准要变本加厉,一包变两包,一箱变两箱了。道谢之后,赵若男一边思索一边往办公桌走去。
老胡虽然叫老胡,但是可一点都不老,他自己也常吹嘘自己男人三十一枝花,即便即将成为大龄剩男,也丝毫不着急,大有投身于警界鞠躬尽瘁的意思。不过在这个问题上,赵若男从来没有和老胡讨论过,毕竟自己的情况也好不到啥地方去。
说起来老胡也算是局里的一位奇人,身边几乎所有小同事们都要尊称他一声师傅,赵若男和其丈夫也不例外,他们一大帮人入职之后的进门师傅,几乎全都是老胡。老胡这个人一来自带熟人滤镜,和谁都能说上几句话,再则工作能力也强,三言两语就能把问题给讲的清清楚楚,所以胡师傅便十年如一日的担任起了领新警进门的责任,至今也算是“桃李满警局”了。
正想着,若男已经到了自己工位旁,但是一抬眼,却发现座位上已经坐了个人在上面。若男还以为自己走神走错了,但是定睛一看,座位没错,反而此人似乎也是生面孔。
赵若男索性开口问道:“你好,请问是找我有事吗?”
座位上的男子抬起头来,打量了几眼赵若男。赵若男反应过来,瞧着应该也是同行,打量人的姿态神情都带着几分审讯的意味。若男当然也不甘示弱,顺着他的目光打量起来。男子虽然身材挺拔健硕,但脸上仍然有几分未褪去的校园气息,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刚离开警校的学生。
思索间,只见男子起身,朝着若男微微点头道:“你好,我是新入职的民警廖彭铠。”
若男点了点头,拉开椅子坐了下去,她注意到廖彭铠刚才在翻看她桌上的资料,多少有些不满,不禁皱了皱眉头。
“刚才我看资料里是有关……”
“你刚入职?”没等廖彭铠说完,若男就打断了他,“帮带师傅是谁?应该也是胡师傅吧?”
身前的男子怔了怔,摇了摇头。
“刚才胡队安排,让我坐在这里等你。”
若男有些不解,正抬头朝着老胡办公室看去,正巧碰到老胡出来,两人四目相对,老胡也反应过来,匆匆走过来解释道:“刚才尽顾着说闲话,忘了介绍了。若男,你们两个刚才应该认识了吧?小廖是今年警校的优秀毕业生,刚从邻市结束实习期调过我们局里,小廖,这位就是你的师傅,赵若男。”
廖彭铠倒是不怎么意外,反是若男有些吃惊,瞪大了眼睛看着老胡,满脸的不解。
老胡见状,先是安顿了几句廖彭铠,转身便带着若男回了办公室。
“师傅,你这是……”
老胡尴尬的笑了笑,仔细给赵若男解释道:“若男,这次咱们局里来了一批警校新生,有两个分到了咱们组,我想着,你也工作这么久了,是时候该能独当一面了,有个工作伙伴辅佐了。”
赵若男还是有些不能接受,毕竟从学生到老师的转变还是有些突然。可是想了想,却又似乎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只能另起话题。
“师傅,那另一个分到咱们组的呢?”想起来刚才廖彭铠打量自己的眼神,若男心里有些不舒服,明显对这个有些许气场过盛的新人好感并不怎么高。
“另一个,到现在还没见人影呢。”老胡有些难堪,叹了一口气,点破了若男的心思。
“若男,另一个我看你就不要揽这个摊子了,小姑娘可不像你,成绩能力样样在行,到时候给你推过去这么个人,估计也是添麻烦。”
赵若男咂了咂嘴,心想这样也好,自己也是个半吊子师傅,别到时候徒弟没教出来,自己反而被带偏了。
“这个廖彭铠是个好苗子,我看着不错,给你分过去一来你省心,我也省心,好腾开身子带带另一个小孩,再者也能在案子上帮帮你。”老胡一边蹲下身子从柜子里往出拿买给媛媛的东西,一边和若男说着自己的想法。
“唉,你看看,太不像话了,都上班十分钟了,连个人影都没见到,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几分钟后,赵若男抱着一大箱子从老胡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回到办公桌前,廖彭铠已经自己研究起了工作,见赵若男回来,廖彭铠伸手去替她接过一大箱子东西放在旁边,便一言不发等待起若男下一步指示。
赵若男被这氛围搞得有些尴尬,转头看了看,拉过一把椅子给廖彭铠。
“你先坐在我后面吧,那张桌子是空的。”
“好,我看你桌上的资料还没整理好,需要我去整理吗?”
赵若男摇了摇头,转念一想似乎自己暂时也没什么能指导廖彭铠的,只好又点了点头。
廖彭铠似乎话并不多,接过来文件夹便背对若男坐下去埋头开始工作,虽说氛围怪了些,但若男却很满意,要是遇到个话痨,想必自己要比现在更尴尬。
两人刚坐下去没多久,就听到办公室里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喘气声传来。
赵若男抬头,只见一个姑娘气喘吁吁的扒在办公室门口向内张望,一副我迟到了的表情。
不用多想,这姑娘就是老胡口中的另一名新警了,她可是全局首个还没入职就迟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