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彭铠一度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此时的赵若男一手拉着女孩的小手,另一手拎着一大袋的蔬菜,脸上堆满了笑容,如同一位慈祥温柔的母亲。而那个小女孩看起来约莫五六岁的样子,身材特别的瘦弱,但人却十分安静。可这份安静让廖彭铠有些不适,同龄的孩子个个活泼好动,仿佛小精灵一般,眼前这个女孩就像一头静谧乖巧的小鹿。
愣神之间,赵若男也发现了不远处的廖彭铠,她有些惊讶,脸色开始不自然起来,但握着小女孩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小女孩顺着赵若男目光看过去,她有些害怕廖彭铠,原本往前移动的脚步停了下来,整个人险些就要躲到赵若男的身后。
“我是依照胡队的吩咐,过来给你送手机的。”廖彭铠走向赵若男,开口说明自己的来意,顺便说明了他是从老胡处得知赵若男家的地址。
赵若男这才有些释然,上前接过手机,向廖彭铠表示了感谢道:“不好意思,还让你这么远跑一趟。”
廖彭铠摇了摇头,转身走向自己的自行车,他搓了搓被冻得有些发红的双手,又呼了一口气在手上暖了暖耳朵。赵若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下班已经两个多小时,廖彭铠应该在这附近等了很久。
心头涌上一股歉意,赵若男开口道:“让你久等了,要不先上楼喝杯热水再走吧?”
话刚出口,赵若男就有些后悔了。她看了看身旁的媛媛,才发现媛媛对廖彭铠并没那么畏惧。这样不由让赵若男暗松了一口气。
“不用了,回家再喝就好。”廖彭铠跨上自行车,正要离开之际,自行车链却不合时宜的脱落了。他一时间有些尴尬,埋头修理起来。可自行车就像跟他作对那般,平日里从不出问题,这时结果一点都不给他面子,眼下是骑不能骑,修也修不好。
赵若男见状也走上前去,将手里的菜递给了廖彭铠,亲自上手帮忙。
媛媛离了赵若男的手,只能躲在她的身后,用充满好奇的目光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
廖彭铠吃惊的看着赵若男动手,赵若男盯着古怪的自行车链不知所措,两个人一时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赵若男打破了僵局道:“你的山地车实在太难修了,我不会,我看你还是推到修车点去修吧。”
廖彭铠点了点头,推起车边要走,把一旁满手油污的赵若男扔在一边。他忘了自己手里还拎着赵若男的一大袋蔬菜,走出好几步才发现,脸色瞬间红了起来。折返回来,赵若男自然是没办法拎菜,更没法拉着媛媛。无奈之下,廖彭铠只能跟着赵若男一起上楼了。
一路上,媛媛都躲在赵若男的身旁。她没有开始那么害怕了,但眼神中还是充满了警惕之感。赵若男想起廖彭铠并不了解自己的情况,遂主动介绍起来:“这是我的女儿,她叫媛媛。”
廖彭铠怔了怔,没有说什么。毕竟赵若男这个岁数,也该结婚生子了,只不过这个孩子的岁数貌似有些偏大。到了门口,赵若男掏出钥匙开门将身后的二人放进了家,媛媛先是一溜小跑朝着自己的房间跑了进去。身后的廖彭铠则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杵在客厅之中一言不发。赵若男见廖彭铠满手污渍,便叫他去洗手,自己也走进厨房洗干净手之后,泡了两杯热茶端出来。
洗干净手之后,廖彭铠终于勉强适应了眼前的环境,屋子装修有些过时,家居也略显老旧了,但是屋内的一切都摆放的井井有条,俨然充满着家的气息。莫名的舒适感朝廖彭铠袭来,他放松了下来,接过赵若男递给自己的茶,小口抿了起来,随着身体温度的回升,廖彭铠也不再向刚开始那么拘束了。
“局里今天没加班儿吗?”赵若男放下茶杯有些疑惑地问道。
廖彭铠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胡队给我们都放了假。”
赵若男点头,见媛媛趴在卧室的门口向外好奇打量,明显目光聚焦在廖彭铠身上。她笑了笑,招呼媛媛出来。媛媛扭捏了一番,走到了赵若男身旁,一边躲在沙发边,一边害羞的看着廖彭铠。
廖彭铠看着媛媛,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他笑的并不好看,以前有朋友劝自己千万不要和孩子套近乎,以免他的臭脸吓到孩子。事实也如此,亲戚家的孩子过年到家里看到他也大多会慌张的跑开,生怕自己下一秒从身后掏出戒尺来。
不过,媛媛似乎有些不同,看着露出笑容的廖彭铠,她反而放松了许多,脸上紧张的神色逐渐消退。赵若男也觉得有些疑惑,媛媛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陌生人这样过,怎么今天对廖彭铠就不一样了呢?要知道,他平时那副模样,自己看了都不太愿意搭理。
很快,赵若男就找到了最关键的原因,因为廖彭铠身上的那身警服,和自己的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或许就是因为这个特殊的存在,媛媛才不害怕廖彭铠,反而跟他有几份亲近之感。
想到这里,赵若男有些想笑,心中对廖彭铠也多了几分好感。
“你待会儿要直接回家吗?晚饭怎么解决?”
廖彭铠听赵若男问自己,顿了几秒钟,还是如实回答道:“下楼随便吃一份盖饭就行。”
赵若男难得心情不错,于是提议道:“我今天菜买多了,做两个人的饭也是做,三个人的饭也一样,你留下吃口饭再回去吧,也算我感谢你今天帮我的忙了。”
廖彭铠起身,正要拒绝,赵若男却已经拎起菜走进了厨房,不给廖彭铠丝毫机会推脱。而廖彭铠也回想起来之前赵若男的厨艺颇佳,遂不再推辞。重新坐回到沙发上,廖彭铠又仔细观察起赵若男家中的布置,他注意到身后的墙上挂着一个大相框,相框中贴满了形形色色的照片,有些无聊的他起身走到相框旁仔细看了起来。媛媛虽说对廖彭铠没有那么抵触,但还是不习惯和这个陌生人独处在一室之内。她跟着赵若男走进厨房,又开启了树袋熊贴身模式,寸步不离赵若男。
约摸半个小时以后,厨房里飘出了阵阵香气,廖彭铠已是饥肠辘辘,他有些没出息的探头到厨房里张望,只见赵若男穿着围裙,将几道菜摆在桌上,一旁的饭已经盛好,冒出阵阵热气。
恍惚间,廖彭铠心头萌发出些许温馨。小时候家里人都很忙碌,他总是自己在楼下吃饭,家里没有响起过锅碗的声音,而长大之后,自己又忙碌了起来,无暇回家陪伴家人。阴差阳错之下,廖彭铠和家人的相聚时间总是短暂。
廖彭铠不请自来,拉开椅子坐在餐桌旁。他回头看了看媛媛,只见她有些怯懦的看着自己,于是伸出手把媛媛抱到了椅子上。小女孩此刻有些抗拒他,挣扎了好一番,但最终还是安静的坐了下来。
赵若男回头,见媛媛自己坐在了椅子上,也有些惊讶,问过之后,更是惊讶,看向廖彭铠的眼神都古怪了起来。廖彭铠不知道其中的缘故,只是埋头开始干饭。一时间,餐厅中只剩下筷子碰撞碗碟的声音。吃过饭后,廖彭铠这才注意到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八点半,他仿佛想到了什么,有些尴尬的起身道:“今天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该回家了,再晚要被家里人担心了。”
赵若男自然也明白廖彭铠的想法,开口回应道:“嗯,你的车子就放在楼道里吧,明天早上我帮你放到修车点去修,等修好骑去单位给你。”
廖彭铠点了点头,转身开门,又听赵若男向自己道谢。
“还是谢谢你,大老远过来帮我送手机。”
廖彭铠这才想起有关未接来电的事,他提醒完赵若男后,转身走下楼去。今天这一餐让廖彭铠有些触动,他心中涌起一阵许久未有的情绪。站在楼下,赵若男家的窗口依旧亮着暖色的光,愣神数秒后,廖彭铠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低头缓缓走出小区,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跟司机大叔报了地址后,车便急速驶离了赵若男的小区。
家里的赵若男此时拿起手机,屏幕上未接来电数量已经有二十二个,她暗暗惊呼一声,想起自己工作期间手机静音,下班之后忘记带手机,自然也就忘了解除静音模式,这二十多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同一个陌生号码,应该不是无意间打错。
想到这里,赵若男急忙给号码主人打回去,但出乎意料,电话那头却传出一阵忙音。赵若男没有放弃,接连打了三个,可依旧是没有人接听。赵若男看了看现在的时间,她觉得或许对方已经休息了,也放弃了继续回拨的打算。
等收拾好屋子,已经将近晚上十点。赵若男走进媛媛的房间,只见媛媛独自一人坐在床上,手里捧着她最喜欢的童话绘本安静的看着。近期压抑的无数情绪终于得以解决,赵若男只剩下疲乏,她搂着媛媛躺下,轻声给媛媛讲着故事,母女二人就这样静谧入睡,任凭夜色在窗外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