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和他只有过那一面之缘,他今天来找我又想做什么。
我注意到,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还带着说不出来的疲惫。
我有些不解,“我们好像并不认识吧,你想和我说什么呢?”
他抬眼望向我,眼眸里似乎有无数的情绪,激动还有伤感,就像是看到了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
“你不记得了吗?我就是那天你在墓园救的人。”
听了他的话,我还是没有想明白。
他是特意为了来感谢我吗?可是我已经告诉他了,我并不需要,他为什么还要跑一趟,还非得和我说几句话。
我只好再次向他强调,“先生,我电话里已经告诉你了,我并不需要你的感谢,所以你不用说了。”
毕竟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任何精力再去和其他人产生交集了。
接着我就打算再去找一辆出租车,离开这里。
可是他还没有放弃,开着车慢慢地跟在我身后,“叶小姐,我明白这样很冒昧,可是我希望你能听完我的话再做决定。”
经过刚才的事情,我现在无比的烦躁,压根没有兴趣听别人给我讲故事。
“不用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只想赶快回去。”
“你要是有时间,就去找别人谈心吧,我没这个功夫。”
我加快了脚步,想要把他甩在身后,打算拦住一辆出租车就这样扬长而去。
可是他却还在追着,看到我拦到了车,一时情急竟然直接把车横到了我的前面。
他突然的一个举动,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我今天积攒的所有情绪也终于在此刻爆发了,我大喊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要是还跟着我,我真的会报警的。”
他呆愣地坐在车上,似乎也没从刚才冒险的行为中反应过来,眼里的情绪也更加浓烈。
过了一会,他终于又看向我,好端端的一个大男人竟然突然红了眼眶,还隐隐有落泪的冲动。
他缓缓开口向我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你不要介意我的冒犯。”
“只是医生说,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临死之前,我只是想多看你几眼,因为你长得很像我死去的妻子,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她了。”
“我真的很想她。”
他的声音无比地伤感,像是濒死之人向世界发出的最后一声乞求。
虽然很轻,但落在心上却无比地沉重。
不经意间,他不知何时已经落了泪,泣不成声,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向我昭示着他有多么难过。
看着他这么伤心,我心底也有些怅然。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在我面前,把痛不欲生这个词表现地这么淋漓尽致。
看来他真的很爱他的妻子,我的心脏也他跟着一抽一抽地疼痛。
如果他只是装出来的,那恐怕我都要夸赞一句,他演的可真像。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话,可那都是他的事情,又管我什么事呢?
我想硬着头皮继续走,可是又忍不住地回头看他,嘴上虽然这么说,最后还是心软了。
我就这样站在原地和他对视,两个人都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下定了决心,接受他的邀请上了车。
可能是他病弱的身体和我有相似的地方,也可能是他口中的妻子吸引了我的兴趣。
总之,我突然就想听听,他到底要和我说些什么。
“你开始吧。”
看到我终于松了口,他肉眼可见地高兴了许多。
“我能带你去一个地方吗?那里比较适合谈心。”
我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他。
他开着车,小心地在路上行驶。
我坐在一旁,却突然又想起刚才的事。
宋时琛和顾诗雨相伴着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还是刺痛着我那颗早已沉寂的心。
终于到了,男人停下车,喊我一起出来。
夜里的风格外凉爽,男人穿着一身休闲装,可衣服下包裹的身体却显得十分瘦削。
他的脸色十分惨白,看起来都不像活人,而是童话故事里的吸血鬼。
我本想关心一下他,可是他却意识到了我的想法,连忙开口。
“不用担心我,你注意好自己别着凉了就行。”
说完,他从车上找出了两件厚外套,递给我一件。
“穿上吧,我们现在的身体,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我接过来,可是却无意间触碰到了他的手掌,冰冷无比,感受不到一点温度,很难想象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忍不住关心,“你冷吗,用不用我去给你买一杯热水?”
“要不你在这等我,我去看看哪里有卖的。”
他却摇了摇头,“不用,我一直都是这样。”
他平静地让人有些心酸,对这些痛苦早就已经习惯了。
我们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眺望远方,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开始讲述。
“我的名字是严则,严厉的严,规则的则。”
听他这样说,我也说出了我的名字,“我叫叶清晓,树叶的叶,清楚的清,破晓的晓。”
我们相视一笑,然后他接着说道,“那让我来跟你讲一下我的故事吧。”
“好。”
我自己都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那么放松警惕,和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大晚上在这里聊天。
说出来我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也许是因为他身上那种气质,也许是他的经历和我十分相似。
我们都爱而不得,他深爱他的妻子,却天人两隔。
而我和宋时琛虽然都还活着,却早就已经相看两厌。
“那天我去墓地,是去看望我的妻子,她要是还活着的话现在也已经四十多岁了。”
我看着他绝望的眼神,想说些什么,他却释然地一笑。
“你不用安慰我,我已经看开了。”
“她已经走了五年了,如果投胎转世的话,可能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了。”
“我也不了解,她现在过得怎么样,爸妈对她好不好?”
他好像是陷入了回忆,自顾自地说着他们两个人的事情。
我见此出声安抚道,“你别太难过了,她可能已经有了新的生活。”
“没错,我也这样觉得,她现在应该过得很开心。”
我以为他这是走出来了,可是后面的话,却让我感到心惊。
“可是我不希望她太听话了那样不好。”
我有些不解,这是为什么,一般人不都是喜欢懂事的孩子吗?
“这是什么?”
他抬起头,眺望远方,告诉我说,“因为听话也代表着你要负担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