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他们弄完，顾川哒哒哒地跑上了楼，而保姆过来收拾残局。
顾文荣走过来，面对着我坐下，冷淡地开口。
“你一声不吭地回来到底要做什么？”
我把清泽的病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本以为即便我和弟弟搬了出去，可无论如何我们身上都留着顾文荣的血，他多少也该有些不忍。
可是并没有，顾文荣非但没有心疼，反而冷漠地斥责我。
“你一回来张口就要三百万，真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在顾文荣看来，弟弟的病就是一个无底洞，养着也是白费功夫。
曾经他可能会忍痛花费这笔钱，毕竟那是他唯一的儿子，可现在有了顾川，一切都不同了。
听到他的话，我只觉得一阵心寒，天下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父亲！
明明自己有能力，却因为不值得，连自己儿子的救命钱都不舍得出。
客厅的动静把一旁的齐艳都给惊动了，她一脸不满问我，“到底是怎么了？你干嘛突然要这么多钱？”
我只好又解释了一遍，“清泽心脏病发作，这次要做移植手术，所以需要三百万。”
“看在我们身上还留着你的血的份上，你能不能先给我点钱应应急。”
我以为她多少有点同理心，可显然，我想错了。
齐艳大惊小怪地说道，“什么亲情值三百万？我看你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大捞一笔。”
“就算让法院来判，你们的抚养费也绝对用不了那么多，三十万就算是顶天了。”
我忍不住回怼，“亲子关系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吗？”
“而且当年我们离开这个家的时候，没有带走过一件东西，这些年也没有问你们要过一分钱。”
“要不是走投无路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来找你们的。”
顾文荣却不屑地开口，“那是因为你们知道，你们压根从我这带不走什么。”
“现在一开口就是三百万，真当我是提款机啊，还是觉得我脑子有问题。”
顾川在上面听到我们的争吵，又指着我骂道，“你快离开我家，家里的钱都是我的，才没有你的份。”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我有些怔愣。
当初妈妈刚过世，顾文荣把齐艳接回来时，也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时我回到熟悉的家，可眼前却出现了陌生的面孔，三个人其乐融融，仿佛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我就这样无助地站在原地，所有人都下意识忽略了我。
就连我的父亲顾文荣都对我的出现有些不满，如果不是我主动回来，他都可能已经忘了还有我这个女儿。
毕竟，他已经又有了两个亲生的孩子。
“这是诗雨，是你的妹妹，你千万要好好和她相处，不准欺负她。”
嘱咐完这些，顾文荣就离开了，没有一句话是对我的关心。
那时我对顾诗雨还没有那么厌恶。
被所有人孤立后，顾诗雨主动向我伸出了双手，还露出甜甜的微笑。
我当时还天真地以为这是友善的笑容，可后来我才明白，这分明就是魔鬼的微笑。
因为在之后的生活里，这个家里出现了顾诗雨各种各样陷害我的手段。
明明每次都是她自导自演，可顾文荣却无条件站在她那一边，帮着她教训我。
顾文荣开始认为我学坏了，甚至我有一天无意中听到，他和齐艳商量，既然已经有了顾诗雨这个女儿，要不要把不听话的我送走。
他觉得是因为我的加入，才让这个家变得乌烟瘴气。
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了，这个家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了。
我勉强维持着微笑，看着眼前的两人。
“这钱就算是我借的行不行？我以后一定会还的。”
可顾文荣却觉得我这话打了他的脸，“什么叫借？你这样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顾家委屈了你。”
一时间客厅剑拔弩张，齐艳连忙上前打圆场。
“清晓啊，虽然你弟弟是生病了不假，可你看到了，我们也有孩子要养，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钱。”
“再说了，你还年轻，我们也是怕你被骗了拿着钱乱花。”
齐艳一向这样，温柔懂事，给足了男人面子，所以顾文荣才会这么喜欢她。
“你听听你阿姨多么为你着想，你要是能收收你那个坏脾气，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你当年是怎么从这里走出去的，就要说到做到。”
当年，是我自己从顾家搬了出去，丢了顾文荣很大的脸。
为了彻底脱离这个绝望的环境，我还放下狠话，以后绝对不会觊觎顾家一分钱。
可是我真的没想到，这会被有心之人散播出去，说顾文荣忘本，不待见原配的女儿。
即便事实就是这样。
流言蜚语传的到处都是，更有甚者说我要和顾文荣断绝父女关系。
顾文荣听到后十分生气，还放话道，以后我要是再想回这个家，只能跪着从门口进来。
我理解了他的意思，他这是要让我践行当初的承诺，下跪道歉。
我屈辱地看着眼前的一家三口，又想到了病床上的弟弟，最后还是慢慢地跪了下来。
“当年是我错了，还希望你能原谅我，把钱借给我，以后我一定会还的。”
顾文荣没想到我竟然真的跪了下来，一时有些难堪。
而齐艳在一旁也是为难地看着我，“你这孩子，你这是做什么？你知道你爸只是嘴硬，并没有真的让你下跪的意思。”
我无助地看向他，“是吗？可是这是我最后的办法了。”
齐艳不知如何应对，干脆最后不看我，躲到了一边。
顾文荣生着闷气，最后冷冷说了一句，“你说借是吧，那我们就签字画押写的清清楚楚，省得你到时候不认账。”
“毕竟你弟弟的病可是个无底洞，我可不想被他败光家业。”
他上楼快速打印好了一份合同，轻飘飘的扔到了我面前。
我直挺挺地跪着，嘴上却还在为清泽争辩，“清泽才不是无底洞，他会好起来的。”
顾川拍着手笑嘻嘻地说，“对，他不是无底洞，他是吸血鬼，吸我们家的血。”
听着耳边传来的嘲笑和他们事不关己的态度，让我感觉自己好像如坠冰窖，整个人瑟瑟发抖。
我真是好奇，有朝一日这一家人知道我身患绝症，到时候又会是什么神情。
只怕也会是没有半分触动和伤心吧，说不定还要庆幸终于摆脱了我这个累赘。
顾文荣半天才缓缓开口，“我告诉你，我只能给你三十万，再多了一分也没有。”
“而且你要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来借钱，我和你们也没有半点关系。”
“你要是答应，就拿钱走人。”
“要是不答应，现在就给我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