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仁堂的午宴热闹程度堪比年会尾牙。
刚开席不久,张嚣所在的主厅门外已经排起了长龙。
都是手端酒杯,打算敬酒赔罪的。
张嚣有些哭笑不得。
这些修士也未免太胆小了吧,生怕自己报复,居然如此热情。
且不说他张嚣根本不是小心眼,就算自己打算报复,这在场的数千号修士,他也记不全人呐!
冤有头债有主。
挑唆众人针对自己,想取他性命的乃是逍遥子、无厌师太。
此二人已被张嚣取了魂魄,剩下的修士们,他压根也没打算追究。
“要不,让他们都散了吧。”
“我有那么小心眼嘛。”
“这若是一杯一杯喝下去,我不得胀成个气球。”
张嚣哭笑不得地对饶风云说道。
这位鉴仁堂的当代堂主,饶风云面带赔笑地瞧着张嚣。
“大家伙都是一片好心嘛!”饶风云的笑容中带着几分为难:“再者说了,就算我前去相劝,大家伙只怕也不会听我的。”
饶风云心里很明白,他只不过是个三流门派的首领,在性命攸关,这些有头有脸、都是门派上层的修士们自然不会听他劝说。
“张嚣真人,小的有罪,当自罚三杯。”
“都是逍遥子与无厌师太那两个该死的家伙挑唆。”
“否则我如何也不会被蒙蔽,胆敢向您动手。”
张嚣正头疼呢,席上却有人手举酒杯,连饮三盅后,再斟满一杯,递在张嚣面前。
脸上完全便是副诚惶诚恐、不敢直视的表情。
“你是?”张嚣自然知道对方是无双剑派三掌门,左冷禅。
只是,为了避免被敬酒,张嚣刚刚才声明过,自己根本记不得对自己动手的人,若是直截了当地叫出对方姓氏名字,难免有自我打脸的嫌疑。
“在下,无双剑派三掌门,左冷禅,有罪之人,还望张上师宽恕。”左冷禅也是精于世故的老狐狸,他在弄不清张嚣是真的不记得自己,还是故意试探自己之前,无比乖巧地自报家门。
“哦,是你啊。”张嚣假装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说起来,这个无双剑派三掌门左冷禅,是第一个被挑唆、暴起的修士。
“在下也有罪,自罚三杯,跪求张上师饶恕。”银月坊二坊主巩升起身。
“同样的,我也自罚三杯。”血海塔七长老何子默满脸歉意。
这些站起来的,都是先前领头对抗张嚣的。
作为较大门派的领袖,他们有资格被饶风云邀请,同张嚣同桌。
真是怕啥来啥。
张嚣不想喝酒,但这帮唯恐自己记恨他们的修士掌门们,诚惶诚恐的劝酒。
伸手不打笑脸人。
张嚣不是个爱端架子的人,正相反,他吃软不吃硬。
若是对他抱有善意,他不介意同对方交个朋友;但若有人胆敢同他叫嚣,下场只有一个,死。
见张嚣面露难色,不愿举杯。
站起来的几位门派大佬们,面面相觑。
他们有些拿捏不住张嚣的意思。
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够殷勤,令张嚣感受不到他们的善意。
噗通。
带头对付张嚣的左冷禅,咬咬牙,一狠心跪了下去。
“跪求张上师饶恕。”
“否则,我左冷禅,长跪不起。”
“求原谅。”
有左冷禅打样,其他修士们有一个算一个,统统跪了下去,脸上满是歉意与惧意。
下跪,似乎会传染。
这正厅中数十名修士跪下,很快,门外的数千修士也有样学样,全部跪了下去。
喊声震天。
“若张嚣真人不愿饶恕,定要跪到天荒地老。”
饶风云叹口气。
他这任堂主做的也算是破天荒地,打破了老祖宗们的历史。
历任堂主的鉴宝大会,都是喜气洋洋,一派和祥。
他倒好,接受家主之位后的鉴宝大会首秀,先是惹来斗殴,然后又险些让数千修士死在鉴宝大会上,好不容易以为事情告一段落,结果现在又数千人同时下跪。
不过,说起来,数千人下跪,高声求饶的场面,倒也是蔚然成观,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张嚣有些哭笑不得。
第一次被人下跪到头疼。
但是,让他一杯一杯喝过去,那是绝无可能。
就算有灵力作为支撑,能让他千杯不倒,但拿酒当水喝,也会令他胀肚子的同时耽误事儿啊。
这数千杯酒喝下去,下午就啥事情都别干了。
张嚣叹口气,端起面前的杯盏,满上杯酒。
“张嚣真人。”
“张大师。”
“张前辈。”
见张嚣举杯,左冷禅等人满眼都是期待。
即便是下跪替,他们之间依旧存在着竞争。
张嚣这头杯酒跟谁喝,证明在这位堪比妖孽般的张真人、张大师眼中,谁就是份量最终的。
不曾想,张嚣绕过了左冷禅,随后又从巩升、何子墨身边路过。
他打开门,高举酒杯,朗声而道。
“今日之事,一笔勾销,不知者,不罪。”
张嚣以灵力外扩自己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都清晰。
随即,举杯高过头顶,满脸睥睨,状若帝王的张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干。”
左冷禅等人面面相觑。
张嚣这对数千人邀酒的举动,着实出乎了他们意料。
“高人,确实高啊。”
“一视同仁,谁也不高看,谁也不低看。”
“虽说是数千人酒,但那气质、那体态,完全便是无人敢拂逆的真神。”
一时间,众说纷纭,议论纷纷。
张嚣耳力极佳,听闻众人如此议论自己,不由得哭笑不得。
在对张嚣充满敬畏、惧怕的众人看来,这位已经被神化了的张真人,每一个举动都有着特殊含义。
不过,他也懒得去解释。
现场这般多人,一个个解释过去,未免也太麻烦了些。
“敬张真人。”
“张真人气鼎神州,灵泽四海。”
“张真人千秋外代,与日月共存。”
得到赦免的数千名修士,心中竟升起无尽的感激。
他们匍匐在地,跪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好了,都起来吧。”张嚣再度说了句话后,转身回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如若还有人愿意跪着,那只能证明他是软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