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捂着胸口吐出一口污血。
「迩迩,谨言慎行,你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我艰难地抬头望着云霄,他现在知道叫我迩迩了。
百年里,他一贯唤我灵蕴,每每都需我主动提醒。
「灵蕴曾为天下苍生献出生命,便是要来天底下最好的宝物也不过分,更何况她与你不同,她不会觊觎别人的东西。」
是了,灵蕴是高高在上的神女,而我是个冒名顶替的偷窃者。
一把匕首扔在我的面前。
「你占她身份百年,本就亏欠于她,如今拨乱反正,你胸膛里的灵心也该物归原主。」
「若你自己动手,本君可看在百年情份上饶你一命。」
情份,我们之间还有情份吗?
大典之日,雷刑之下,他可有想过饶我一命。
他哪有这般好心,我捡起匕首用力向他脸上甩去。
「帝君这么有本事,怎么不自己动手。」
「神女说灵心是她的,为何不亲自来取。」
「难道是不想吗?」
我不是傻子,天雷之下是灵心护住了我的性命。
我昏迷之前他们就已认定灵心是灵蕴的,那为何不在我晕死过去后直接取心,反而要等我醒来大费周章劝说。
不过是他们取不了罢了。
我的态度惹怒了他们二人。
司玄一甩衣袖,「敬酒不吃吃罚酒,天牢内有的是刑罚让你老实听话。」
9.
司玄说的对,天牢中对付囚犯的刑罚我见过,大多是用来对付魔界的探子。
在来天界的第七年,我曾亲眼目睹,自那之后连做了一月噩梦,从次司玄再不敢带我乱跑。
我不会去赌他们对我是否留有那一点微薄的感情,雷罚中我已经见过了。
天牢行刑人捧着噬骨鞭上来。
云霄站在原地无动于衷,只淡淡瞥我一眼,眸中尽是冷漠。
我轻蔑的扯了扯嘴角。
「你们大可以试试,但是我要是承受不住痛苦,估计就会捏碎灵心自戕。」
他们比我强大数倍,可他们的软肋也清晰可见。
「如果我猜的没错,如非我自愿,你们取不出这颗心吧。」
云霄抬手拦住行刑人,「你要如何?」
「我要见灵蕴。」
「做梦。」
「那你就赌一赌,我敢不敢自毁灵心。」
他不敢赌,所以我见到了灵蕴,这位为救苍生献祭神魂的女神。
她没有人们想象中的温和柔善,反而神态傲然,气势威严。
神兽麒麟缩小本体跟在她的身后,尽显依赖亲昵。
「小草妖,你盗了本君的心,还要见我?」
「心我可以给你,但是我要回昆吾山再给,我的根在那,我要死在那里。」
她听后略带惊讶地正眼回看我,蓦地笑了一声,「好,本君允了。」
我静静注视着她张扬肆意的笑,冷不丁地开口询问:「你真的是神女吗?」
她没有回答,挥手将我从牢中拉出。
10.
昆吾山生的极高,常年云雾缭绕,人间的修真者常常仰望山巅,误以为只要登上便能踏入仙界。
再次踏足这片土地,抚摸着曾为我遮风挡雨的千年老树,心中百转千回。
「留恋完了吧,你的心该给我了。」
我立于崖边,风吹的衣袂翻飞。
「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灵蕴?」
千年前神女陨落时我还未开灵智,可我依稀记得有双温柔的手抚摸过我的叶片。
她的语气清冷缱绻,绝不是眼前女子这番样子。
转世的人若和前世性格判若两人,那还会是同一个人吗?
女子素手招来本命剑,神色不虞,「我是不是灵蕴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只会有一位神女,便是我。」
「那心就不能给你了。」
我说完张开双手,径直倒下悬崖。
一道金色的身影如离弦之箭扑入我的怀中。
女子蹙眉飞速上前,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被一道结界吞噬。
很少有人知道,昆吾山藏着幽冥界的入口。
我从天而降,恰恰落在了一处挂满彩带的高台。
神兽麒麟化作原形挡在我的身下,为我抵挡坠落的冲击。
不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女高音。
「本尊的大婚!」
玄色衣裙的女子飘来,一把拎起我的衣领,将我从砸乱的彩带中提起,「就是你小子毁了本尊娶第一百零八位男妃的大典。」
察觉到我身上萦绕的气息,她眉间一皱。
「天界的人?」
而我也在看清她容貌的那一刻愣在原地。
「灵蕴神女……」
11.
「灵蕴啊,倒是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女子半躺在榻上,左右两位气质不同的美男争先给她剥葡萄喂美酒。
麒麟淼淼凑在她脚下,耸动着鼻尖嗅她的气息。
「瞧你根骨不过百年,灵蕴千年前就陨落了,你怎么认得她。」
「我曾在过去镜中见过她的身影。」
我如实回答,又好奇地打量这位幽冥界的尊主。
长桌上铺满各界的美食,其中人界的食物为盛。
想起刚刚听婢女说,冥主像人族一样每日食三餐,且次次规格都要如此之大。
天界都说她嗜杀成性,却没有记载过她偏好男色,还重食欲。
「天界新找回的神女转世,也不及你的容貌更似神女。」
冥主吞下一只烤鸭,勾着油光发亮的唇角对我莞尔一笑。
「你觉得我才是神女转世?」
我陷入沉默,一时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她瞬时哈哈大笑起来。
「世间哪来的神女转世,灵蕴早就消散回归天地,她,我,包括你,皆不是灵蕴。」
从她的话中,我莫名窥探到几分深意,心念一动,想起来了自己胸膛中的灵心。
「你听过三尸吗?」
「灵蕴献祭自身时,为了达到恬淡无欲,神静性明之境,将贪念,执念和善念斩于体外。」
眼前的冥主是贪欲,天界的灵蕴是对地位的执念,那我……
「她对你可真是好,担心纯粹的善念无法活下去,硬是在陨落前把你融入仙草,赋予灵心,直至生出自我意识。」
她叼起一块兔腿肉咽下。
「你是我们三个中,唯一一个脱离灵蕴本身的。」
12.
我因她的话心神大乱,这其中真相,怕是连云霄他们也不知吧。
从翻涌的思绪中缓过神来,正欲再问,一节修长的手指抵在了我的胸口。
冥主的手猛然用力,想要探入,却随即被一道灵光弹出。
她淡定地收回被打伤的手,眼波流转,「怪不得她会轻易放你离开,原来是动不了手。」
淼淼急切地跑来挡在我身前,对着她发出低低的吼叫。
我立即唤出灵剑做出抵御姿势。
「别紧张,我虽然有想法,但没有她的执念那般深。」
我不敢信她,连相处百年的人都能轻易变心,何况是身为三尸之一的贪欲。
她却并不在乎我的警惕,反而素手一挥,卷起一团黑气带我来到幽冥界边缘之处。
女子抬起纤纤玉手,张开结界出口,「请吧。」
「你要放我走?」
面对我的疑问,她不置可否。
无论是真是假,离开总比留在此处强,我抱起不知为何自愿跟在我身旁的淼淼,快速踏入出口,生怕她反悔。
离开前我只身回望,冥主站在结界处,眼底沉沉,有无数我看不透的思绪。
但意外的,我看出了一缕同情。
同情什么?
同情我被云霄他们从神殿踢出,同情我要面临「灵蕴」无止尽的追杀。
13.
从幽冥界出来,我踩上了人界的地盘。
短短几天,辗转三界。
我如今修为被废,莫说仙界来人,便是人族的修士怕是也难以招架。
好在我的丹田和经脉,即使损坏也能自愈修复,为了保命,我索性寻了个修仙宗门。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
如此算来,我须得抓紧在人间的时间,静心修行,待日后能在灵蕴手中自保。
我与人大致打听一番,转而踏上了前往逍遥宗拜师的旅程。
也不知为何,人间竟全然不似我五十年前来的那样和谐。
天降大旱,四处战火连天。
人族大多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逃难迁徙。
而此时衣着齐整的我,在这条大道上尤为突出。
两位人族稚童跌跌撞撞地跑到我跟前,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姐姐,赏我们些吃的吧,我们已经五日未进食了,就是水也行。」
难民群紧紧盯着这边的动静,眼里流露出渴望,可我帮不了他们。
或许从前我能抬手招来一场甘霖,可如今,我便是连一捧清水也无法变幻出来。
我沉默地绕开他们,一路向着修仙宗门而行。
可在触及一位母亲割开手指给婴孩吮吸时,我还是不忍地回头。
大约冥主说的对,我是灵蕴的善尸,所以见不得旁人的苦难。
我将自己的双目化作一口泉眼,即使星移物转,它也永不枯竭。
修士无目也可以灵力波动感知周围大致的物体,与我而言,不过是失去细看万物色彩的能力罢了。
人族面对突如其来的水源没有一哄而上,反而纷纷朝我跪拜磕头。
「神女显灵,感神女怜爱。」
我笑着摇了摇头,「我称不上神女,唤我迩迩便好。」
做了百年神女,如今我只想做自己。
14.
告别他们再度踏上路程。
淼淼寻来了条白绫,我从容接过,系在眼前。
我问过它,为何不留在天界,它却挤在我怀中装傻耍宝。
我和人族逃难的方向相反,一路上有不少人善意劝阻。
「姑娘,那边在打仗,刀剑无眼,快和我们一起走吧。」
我一一谢绝。
但也不是每个人族都是良善之人,我曾亲眼目睹人们为了在这乱世之中不被饿死,易子而食。
他们脸上写满麻木,唯一的念头便是活下去。
烈日下的路边尸骨累累,四处是悲惨的哭嚎。
大旱之下,作物难以存活,满山的草木枯焉。
我蓦地想起那天界逍遥自在的仙人们,他们可曾见过这人间疾苦。
那自称逍遥宗的修仙者,又可曾下山看看这人间炼狱。
心中有个念头破土而出,悄然生长。
我尚不知是什么,却总觉得自己该去那战场走一遭。
漫天的黄土沙尘,战士们的鲜血落在干涸的大地,转瞬被吸收的一干二净,只余下暗红的土壤。
我着一袭青衣穿行其间,远远望着高头大马上的将领。
和麻木的普通百姓不同,他的眼底是欲望。
害得人族流离失所的不仅仅是天灾,还有人祸。
我摊开手掌唤来一张长弓,搭箭拉弦,箭羽直直飞入那人的心脏。
万千慌乱的军马中,一双平静如水的眸子和我对上。
我认得他,天界最爱下棋的观澜上仙。
15.
日落时分,观澜在干涸的溪边找到我。
他拱手行礼,「小女君。」
「我不是了,真正的灵蕴神女转世找到了。」
观澜表情明显一滞,看我的眼神浮起了一层同情。
「我不过在人间停留数年,天界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你的眼睛?」
「不碍事,依旧能视物。」
我轻抚脸上的白绫,发出今日的疑问:「你为何参与人族的争斗?」
男子苦笑,「女君有所不知,人间战乱多年,百姓流离失所,又逢地震大旱,若没有一个统一的国,他们何以为家。」
我瞬时漠然,是我太想当然了,以为只要杀死将领,就可平息战争。
「女君无需自责,王杰此人暴虐无常,不堪大用,我本也打算另寻明主。」
我抬头看他,轻叹了口气。
正想再同他多说些话,西北方的天空突然传来异动。
炙热的火焰映得半边天火红诡异,一簇簇天火飞速向着大地砸去,人族的哀嚎响彻天地。
「遭了!」
观澜掏出传讯符,「天灾又临,速速前往。」
各地显出一道白光,向着西北飞去。
「女君,神女重现,于这世间而言,究竟是福是祸。」
话音刚落,北境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响起。
我和观澜对视一眼,立即飞身察看。
北境的大地猛然裂开,土壤向下坍塌,黄沙漫天,随着裂口越来越大,一道可怕的深渊赫然成型。
这样的动静堪堪惊扰了九重天上的真仙。
深渊之中流露出一股浓烈的不详之气,死寂的黑气化作魔兽,争先恐后地探出。
只一瞬,魔兽占据整个北境,一路向南奔来,路边的草木皆被撕碎污染。
人族和动物飞快逃命,速度慢的悉数落入魔兽之口。
16.
观澜取出本命法器,第一个迎了上去。
而后是率众仙赶来的司玄。
他路过我身边脚步一顿,传音入我耳,「找个地方呆着,待结束和我去见灵蕴。」
随后头也不回的向前飞去。
哪里是见灵蕴,分明是要去给她送心。
我攥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
感受到天上逐渐靠近的气息,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人族拼尽全力也想活下去,我又何尝不是。
自深渊现世,幽冥界和天界达成了诡异的和谐,他们将深渊怪物称做混沌兽,共同对抗。
仙人以神女为首,幽冥界则由冥主带领。
而这时,仙界众仙才发觉两界领袖竟然都长着一张灵蕴神女的脸。
两人一见面就互相呛声,对抵御混沌兽也各有想法。
听闻云霄三人当时面色凝重,一时不知该向着哪一位。
但与此同时大家都冒出了一个相同的念头。
灵蕴作为世间唯一的真神,陨落后的转世可以化作两人,那是否会有第三个,第四个。
他们后知后觉的想起身怀灵心的前任小女君。
这时的我,正混迹在退居南境的人族之中。
仙族和幽冥族对抗混沌兽,他们体质强悍,吸收天地灵气,不需要吃喝。
而人却恰恰相反。
两族都不在意弱小的人族,放任他们在后方自生自灭。
人族人数众多,挤在一片狭小的大陆上,支起简陋的棚子遮挡风雨,食用树皮杂草充饥。
一旦有人犯了恶疾,周遭的人便会被感染,疾病肆虐。
前方的混沌兽也总会有那么几只脱离防线,一旦闯入人族的地盘,那就是单方面的屠戮。
我留在这里救治,这一护,就是三年。
这三年,我也终于见到了人族的修仙者,灭顶的危机让他们离山入世,保护普通人。
17.
可这混沌兽无穷无尽,总是从深渊之中源源不断的钻出,仿佛怎么也杀不尽。
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给三界带来了巨大的损伤,三族死伤无数。
直到一日我恢复修为,失去的双眼除了原本就能感知的灵气脉络,还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气。
无数黑色的气连接人族,灌入深渊。
我莫名的从中感受到了怨念,绝望和死寂。
他们的痛苦造出可怕的怪物,要将整个大陆的活物吞噬殆尽。
我下意识的捂住嘴,跑出营地。
这般看似无辜弱小的种族,竟然是罪魁祸首。
「迩迩姐姐,你没事吧?」
是一个我曾经救过的小孩,「我看你跑出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低头细细打量他,小孩身上那道黑色的丝线也在为深渊提供养分。
鬼使神差的,我抬手放在他的头顶,掐住那道黑气。
在同一时间,一股悲伤的情绪涌上我的心口,随即消失不见,而他身上的黑气也不见踪影。
我恍然间忆起冥主的话,我是灵蕴的善尸,还拥有她的灵心。
所以,我能净化这些怨气吗?
18.
我的猜测成真了。
在其他人身上试过后,我确实能净化这些黑气。
为了早日结束恶战,我开始不分昼夜的穿梭在人族之间。
三月后逍遥宗弟子从前方战场返回,带来了混沌兽减少的消息,人们从苦难中看到了希望,激动相拥。
我悄悄隐退身影。
三月的时间,足够我断开大半黑气,也足够我知道,我不是净化,是吸收。
胸膛中跳动的灵心不再纯白,而是蒙上了一层灰雾。
当「灵蕴」寻来时,她瞧着我的胸口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怎么变得这般脏了。」
我看着她脸上被混沌兽抓伤留下的疤,笑了笑,「你还要吗?」
她一噎,不再说话。
我们静静站在战场边境,看着天上的星星一颗接一颗黯淡,那是死去的仙族。
我听过她在战场拼命撕杀混沌兽的消息,甚至一度将司玄这个战神的风采压了下去。
她尽到了自己的责任,确实比我更像一位神女。
天边泛起鱼肚白之时,冥主姗姗来迟。
三人对视,「灵蕴」冷声道:「走吧。」
周身竖起一道结界,我们乘着恢复本体的淼淼,飞跃脚下耸动的混沌兽,来到深渊。
望着深不见底的裂口,心底浮起一股寒意。
我平静地开口,「她千年前献祭就是为了压制这些东西。」
又看向冥主缓缓道:「你早就知道。」
19.
冥主幽幽叹了口气。
「是,我在百年前就窥得一丝真相,可天道要将万物毁灭,我们如何抵抗的了,还不如抓紧时间享受。」
她看我的眼神又渐渐带上怜悯,「直到遇见你,我才知并非只有等死这条路。」
「呵,可惜她压错宝了,如果是我,绝不可能现在才觉醒,白白牺牲了这么多人。」
「灵蕴」嘲讽的话语一出,我们再度陷入沉默。
她说的没错。
可谁又能接受得了自己生来便是为众生献祭的呢。
神女斩下的三尸,不仅仅是为提升境界,献祭魂灵,还是为了给世间留下最后一丝希望。
天道不仁,厌恶世间万物开灵化智,繁衍生息,忘却了它这个真正的主人。
是以在千年前便想借用混沌之气毁灭一切,却被灵蕴倾尽全力阻拦。
她把混沌封印在地底,让天道沉睡。
再将作为善尸的我融入仙草,赐我灵心,为的就是来日天道再次发动灭世之战,我能同她一样,献祭抵挡。
冥主和「灵蕴」,被斩出后就生出灵智,又先后觉醒神女记忆。
可即使这样,她们二人也寻不到解难之法。
「灵蕴」主执念,执的便是神女之位,恢复记忆后第一时间赶到天界。
可她同样执念于神女的责任,在看到我体内的灵心之时,瞬间就明白了神女的用意。
她认为自己作为神女,是最有资格为天下众生献祭的,所以想要抢夺灵心。
可惜灵心认主,她无法如愿。
20.
冥主也是如此。
她见我便了然一切,可我未曾经历人世苦难,即便她告知真相,也无济于事。
一直待我吸收了人族产生的怨念,才看透一切。
我凝视深渊太久,久到「灵蕴」再度开口。
「该不会是想临阵逃脱吧。」
我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天道在下面。」
「这次由我封印深渊,那下一次呢?」
「天道的意志改变不了,只要它还在,就会不断发起灭世。」
她们二人闻言脸色凝重,是啊,这一次用去灵心,这世间将不会再有真神灵蕴。
冥主抬手布下一道结界,屏蔽外界,目光沉沉的看向我,「你说。」
我掷地有声道:「我要成为天道。」
「哈哈哈。」
「灵蕴」仰天大笑,「那便如此,这才像她的分身。」
没有人觉得异想天开,我们自神女分化而来,自有身为世间唯一真神的傲气。
在我提出需要云霄等人的灵力加固修为之时,「灵蕴」斜眼看我,「你确定不是公报私仇。」
我巧然一笑,「这是为了众生。」
她嗤笑一声,带着冥主将三人拘来,丢入吸收修为的法阵。
云霄三人先是震惊于我一个冒牌货,为何和她们二人关系密切。
却又在下一刻感知自己的法力正在向我源源不断的流入。
「师尊,你在做什么,是不是被这个贱人所骗?」
「神女,莫上她的当,你若想要灵心,我们定会为你取来!」
只有云霄不动声色的观察我们三人,「迩迩,你的眼睛怎么了?」
「还有,你究竟是何人?」
初衍神色不解,「帝君怎么糊涂了,她就是个杂草,冒充师尊的冒牌货。」
21.
云霄眉头紧锁,「不对,虽然气息不同,但是我能感觉到你们的本源如出一辙。」
现在能感觉到,那当初在天界就不能了吗?
只不过是他不愿细想,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罢了。
无人回应他们。
冥主甚至嫌他们吵闹,反手丢了个禁言咒在他们身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人灵力空虚,无力地摊在地上。
我破开阵法朝「灵蕴」看去,她自觉唤出本命剑丢给我。
我如今才知,本命剑不愿亲近我,竟是害怕唤起我的记忆。
注视着手中的长剑,我扬起笑意,「和我战一场吧,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剑身嗡鸣。
我回身望向二人,转身跳入深渊,空中只留下一句。
「上面就交给你们了……」
也幸好我早已无目,暗无天日的深渊对我来说和外面没有区别。
我挥动本命剑在深渊中和天道操纵的混沌之气交战。
黑暗中没有时间的概念,我不知过了多久,或是几日,或是几年。
只知道挥剑的手从未停下,脚下的步伐也在不断前进。
整个人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若不是胸口跳动的心,我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生是死,又是否真实存在。
当我见到那团纯白的意识,我便知道,是它了。
22.
我踏入其中,无视身上被挤压的血肉,静坐其间,疯狂吸取它的一切。
身体在破碎中飞速愈合,一遍又一遍。
血肉四散又重新生长。
我此刻无比感谢神女将我融入九龙天星草中。
无数的法则在我识海飞舞,我一一拾起摆正,直到所有法则拼凑完整。
我睁开双眼,原先空洞的眼眶里,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法则流动的金色眸子。
道成。
我招手带着无尽的怨念之力,飞出深渊,停于九天之外。
这些怨念将会在这里经过万年的时间净化。
天降神雨,整整下了三天三夜,滋养人间损坏的万物。
三族死伤无数,也需千万年的时间休养生息。
灵蕴带领仙族回归天界,冥主继续在幽冥界为主。
云霄修为跌落,再不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帝君。
司玄在大战中被混沌兽毁去了双腿,失去战神之位。
初珩被灵蕴赶出师门。
人族自发出现领袖,带领族人重建家园。
我最后看了眼世间,闭目休眠,去修补上一任天道乱七八糟的法则。
希望我再次醒来之时,三界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