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淳颇有几分仗义直言的样子,仿佛当世大儒,舍我其谁!
身为张良的身边人,刘勇不太相信,捋了捋胡须,吞吞吐吐的问道:
“这消息,保真吗?”
“还保真吗?过几日走马上任,官位再升一级,珍珠都没这么真的!”
什么?
张良彻底倒戈了?
那么谁还能举起反秦大旗!
他们不日就要迁居偏远郡县,永生不得靠近东海特区。
凭什么,张良智谋无双,他们儒生又哪里差劲了!
“不可能,张兄待我等不薄,绝不会被只言片语迷惑。”
公孙淳听了,一顿激恼,一把推开刘勇。
恨不得把唾沫星子都喷到刘勇脸上。
“还不可能?敢问你与张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么?若不是,又怎么知道他爆包藏祸心,人心隔肚皮,何况这里还隔了两层!”
一个个手指头戳在身上,刘勇不再抱着幻想,随后捏紧拳头。
“听着,张良想甩掉咱们,没那么容易。”
儒生们窃窃私语,恐惊天上人。
第二日清晨。
张良拄着双拐,在金兵看护下,走上咸阳街头。
他满脸菜色,手脚其实恢复得不错,只是气血有所欠缺。
“皇帝交代下来,要您临行前视察,要先从哪儿看起?”
“水泥建筑公司、杂交水稻试验田,墨家天机研究所、还有。。。”
张良摇了摇头,觉得万物之本在于农。
若是根基不稳,经营不狠。
至于水泥,他东海特区也有分部,早已不稀奇了。
“还有什么?”
“农业所。”
张良没有犹豫,当即拍板点头。
来到农业所门前,破破烂烂的维修工地,随处可见的颓垣断壁,着实惊呆了张良。
这...
这还是皇家钦点的农业研究所么?
说是牛棚都有人信。
“你为何带我来此处,这地方连乞丐都下不去脚。”
金兵嗫嚅嘴唇,刚想解释解释,就被一个爽朗声音打断。
“谁说这儿是乞丐所,放屁,分明是侮辱乞丐。”
“这位是?”
张良一脸复杂,看到高大却瘦削的男人,朝自己款步走来。
“刘邦,刘大人,是农业所的一把手,”金兵适时提醒道。
霎那间,两人四目相对,隔着千万个时空,还是重逢了。
此人仪表堂堂,额头饱满有福气,美须二尺,自带一股侠气在身上。
只是有些不太入流,一身粗布短袍,在遍地是王公贵胄的咸阳,显得不太出众。
“失敬,失敬,晚辈张良。”张良有些愕然,还是拱手做礼。
刘邦对这个面相俊美的书生,也很客气。
“你就是张良?!”
“你最近可出名得很啊!”
张良微微一笑,蛮不好意思,或许全城人都知道他负荆请罪的事情了,索性大大方方承认道:
“晚辈认为:嘴长在他人脸上,腿长在自己身上,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确实洒脱。
刘邦点了点头,心中不免感慨:虽然第一次见面,可怎么总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至于张良的洒脱清爽,刘邦不仅非常欣赏 ,还主动揽下介绍的活儿。
“能为特区介绍,是刘某荣幸,请跟我来。”
按官阶,张良还更高一些。
只是按常理,地方官不如京官,是众所周知的,于是二人也算是平等交流。
“张友人见笑了,前些日子火烧农业所,将这儿彻底铲平,才开始重建。”
搭建木头房子需要精益求精,再加上大秦建筑工艺初具规模,还不算成熟,所以才拖得有点久。
张良一听,看着危如累卵的废墟,很快就搞清楚主次重点。
“既如此,为何不用水泥浇筑?拌以木头、铜条、钢轨,墨家天机研究所处,可有不少新式材料。”
那日看到蒸汽机车,张良可不只是看个热闹,而是仔仔细细观察起来。
光是那一眼,都感觉大惊失色。
活该墨家能起飞!
怪不得人家可以成功跻身大秦御用。
光是那套蒸汽机车,都觉得造价不菲,极难实现,定然是实验了无数次,才能获得初代蒸汽机。
“用水泥,造房子?”
刘邦笑着摆摆手,只当是张良随便说说,自顾自往前走去。
可没走两步,瞬间脑子宕机,回眸凝视:
“是啊!水泥那么坚硬,不比木头耐用么!而且制造也快,干涸以后自动变硬,妙啊!”
“张良,外界都说你谋士无双,今日一见,果然不简单。“
张良笑了笑,没有居功自傲。
不过是稍微想了想,觉得用这个法子造房更快罢了。
这也提醒了他,回头上报朝廷,一定能滋生一批新派建筑。
木头房子每逢几十年,就得维护一次,而水泥即便出现裂缝,也能随时涂抹修补,是一种适应性很强的材料。
”好!我就借你吉言,先试试再说。“
刘邦迫不及待,不断揉搓双掌,准备实验一番。
见刘邦这样,张良遥想前几个月的通缉令,好像也有刘邦在里面啊!
难道刘邦也有造反之心?
趁着金兵距离较远,张良旁敲侧击道。
”大人过奖了,您能从通缉犯爬到如今的位置,可见比一般人聪慧太多。“
通缉令?
刘邦先是愣神,仿佛好几百年都没听到这三个字。
当初一看到大秦官兵 ,他可是如同老鼠见了猫,如芒刺背!
”哎呀,现在日子好起来了,遥想当年我慌不择路,连苦力都得干,哪里象是现在。“
刘邦经过打入泥沼、逃亡半年、又重登人上人,经历之离奇都够写成一本书,个中滋味唯有他知道。
刘邦的笑容,还有几分苦涩。
张良好奇一问:”难道先生还有不满?“
不满?不敢不敢。
刘邦赶紧摆摆手,摆脱嫌疑。
他与张良不过认识一日,对弹如流,但也不至于把家底都说出来。
何况若是让金兵知道,刘邦这农业所一哥的位置,还做不做了!
”能看着暴 政消失,人世间蒸蒸日上,我一届凡夫俗子,也别无他求了。“
”先生,也是这样吧?“
迎上刘邦的目光,张良拄着双拐的手,有些发颤。
是,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