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扑鼻的香味,店小二探头一瞧,那锅里或大或小的丸子,不规则的躺在里头咕嘟嘟的冒着泡泡。
见过楚榆掌厨的店小二,忍不住对楚榆的厨艺有一丝丝怀疑。
将人领到三楼的会客厅,一道道佳肴鱼贯而入。
祝大人目瞪口呆的盯着眼前的菜式,是从未曾见过的。
他不明所以的将目光看向一旁跟笑面虎似的店小二,“这位小哥,你莫不是要对老夫行不轨之事吧?”
转念一想,自己一个糟老头子,身世清白也无甚家当,绑架什么的,再蠢的绑匪也不至于看重自己这样的吧?
忽而,一位长相绝丽的娘子,在侍女的搀扶下,双手抱着碗菜,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祝大人一眼就看到了楚榆白暂的手背上红了一片,且长着几颗碍眼明亮的水泡。
他呼吸一窒,心里有了猜测与计较。
“县主摆的好大一盘棋,竟是请君入瓮。”他有些负气的坐回了位置上。
原本对这些菜还抱着满怀的兴趣,如今也因为楚榆的心计而心生厌恶。
将手中的红烧狮子头放在桌子上,知书立刻在楚榆的掌心上,写下祝大人说的那番话。
此举,又让祝大人心中一窒——竟还是是聋子。
知晓以这样的方式将祝大人请来,定会遭到他的不满,她真挚的道歉说:“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请您来。小女此举并非请君入瓮,得知祝大人喜好美食,楚榆故出此下策请您前来一叙。”
“哼。”祝大人双手抱胸,不满的冷哼一声。
对于楚榆的诚恳道歉给了回应。
楚榆接收到知书传来的信息,微微一笑,坦坦荡荡地发出邀请,“如今正是饭点,祝大人我们边吃边聊。”
她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正义凛然,仿佛只是单纯的想请祝大人吃一顿饭而已。
今日这顿午食,做的以辣菜为主,这毛血旺乃川渝地区的江湖菜,绝对的下饭神器。
一道红烧鲫鱼肉质细腻,营养美味。
酸甜开胃的鱼香肉丝,开胃下饭的椒麻手撕鸡,香辣又带着酒味的清酒鸭,加上一道解腻的白灼菜心,还有最后的压轴红烧狮子头。
祝大人光听知书介绍名字,便以垂涎不已。
店小二给他布菜,按照菜的主次顺序,瞧祝大人喜爱的程度,每道菜都尝了一遍。
“听闻楚家食肆的菜肴乃人间至上之美味,不似别家的酒楼那般寡淡无味,仿佛回到了家中与家人一同用膳似的温馨与安逸。县主府里的人果真好手艺。”
楚榆接收到知书的传言,没有否定祝大人的言论,笑眯眯地附和,“府中都是些手艺极好的人呢。祝大人喜欢,那便多吃点。特别是这道红烧狮子头。”
“嗯?”祝大人的目光瞥向一旁被他忽略许久,卖相不怎么的红烧狮子头上,“这道红烧狮子头卖相瞧着也不怎的。”
“祝大人尝尝便知。”
楚榆的话音刚落,店小二非常识相的给祝大人夹了两枚,一大一小放在白玉碟中,看着十分的滑稽。
作为一个正直凛然,有职业强迫症的祝大人,忍不住嘟哝道:“也不知这肉丸子是何人所捏,这个头各成一派,有失公平。”
“何为公平?”楚榆眸色清浅如画,无焦距的眼神,透着不屑,“是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还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祝大人您瞧,人生来就已失了公平。您觉得的公平,就一定真的公平吗?”
祝大人一噎,不知该如何回怼楚榆的话来。
她说的却是没错,自己认为的公平,真的就一定公平了吗?
他不由自主的夹起小粒的丸子尝了一口,肥而不腻,软嫩爽口,再尝一口另一粒,亦是如此。
他似乎明白了楚榆的用意,愤懑不平地道了一句,“县主可是为萧云醒来说情来的?”
楚榆抿了抿唇,只见她眼眸闪动,睫羽轻颤,淡淡地答道:“不,祝大人。我是为了整个云山镇的学子发声。买考题的不过部分人,您不能一杆子打死所有竹山县的人。
我请求您给大家一个机会,让他们重新科考一次。”
祝大人看着她瞳仁再度清澈如水晶,透明而干净,有些许动摇。
当初,自己听闻了有人事先买卖考题,导致有小部分的考生答案都打着擦边球答题,多少都有些大同小异,有那蠢笨的,竟将那考题的答案全全默写了下来,竟还有写错错别字的。
一气之下,便将所有云山镇学子的成绩作废,并责令终身不允许科考。
那些参与了作弊行为的学子们咎由自取,可那些清白白的学子,岂不飞来横祸,白遭了连带之罪,此生都无法出头。
还有那些砸锅卖铁参加科举的学子们,祝大人忍不住心中一痛,他也曾寒门出生,最懂得感同身受是何等滋味。
但让云山镇的人重考一次,这有违礼制。
忽然陷入的沉默,让众人感觉周身有些许不自在,楚榆未动,祝大人未动,所有人都不敢动。
仿佛在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谁先动谁便输。
祝大人和楚榆,都想赢。
就这么对峙着,忽然门口响起了一阵“啪啪啪”的巴掌声。
“县主大人所言极是,祝爱卿你说是与不是啊?”
说话间,一群人前呼后拥而来,当中簇拥着一位衣着光鲜的男人,年约四五旬,但见他气质儒雅,周身透着雍容华贵之态。
他的鬓角犹如染了霜雪一般,一张饱经沧桑的面容上,少了冷峻和锐意,取而代之的是罕见的慈祥之色,一双皱纹堆叠的眼睛里,眼神温和,但却隐含了与之不相匹配的狡黠。
祝大人双眼一瞪,顿时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大喊一声,“皇上万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还不等知书跟楚榆说明,两人将楚榆强硬的冲座位上拉起来,一气呵成又将她按在了地上,朝皇帝叩首。
“起身吧!”周黎安抬了抬手,伸手将被两个侍女按在地上的楚榆拉起来,有些埋汰地拍了拍知月知书的手。
“起开起开,县主大人跟朕是老乡,何须行此大礼。”这话说完,蔡公公面色骤变,无奈的扯了扯周黎安的衣袖,小声提醒道:“皇上,切勿无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