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中那条银色的鲤鱼可真活泼,每日细数着,就它跳出水面的次数最多。
可那条银色的鲤鱼也真奇怪,满塘的红鲤皆是不喜,独对那塘中长着的那株睡莲情有独钟。
日日围着那株睡莲转来转去,如那株睡莲是个实在的活物儿,怕是非要被这条淘气的银鲤转迷糊了不可。
又过百年,莫名其妙的,却不知塘中那尾银色的鲤鱼去了哪?
到底是死了沉了塘,还是偶一日跳的太猛,直接掉在了岸上,被太阳晒成了鱼干无人察觉。
总而言之,那满塘唯一的那条银色鲤鱼不见了。
左右不是什么顶重要的宝贝,不过塘中一条寻常鲤鱼而已,自不会有人关心。
只有趣的是,塘中鲤鱼消失那日,九华仙山却是多了个模样可爱的奶娃娃。
这奶娃娃的运气可真好,小小年纪便被风华道人瞧处骨骼清奇,收之做了入室弟子,可见九华仙山的众弟子,及想拜入风华道人门下的一众仙者瞧红了眼。
据说那奶娃娃无父无母,不知是风华道人在何处捡的。
就连这名字,也是风华道人取的,叫做陆离。
这小陆离的性子可真欢脱。
平日里除了调皮捣蛋,最爱干的事怕就是趴在风华道人那养满红鲤的塘边愣神儿。
师兄们总拿他打趣儿,说不是他惦记着那满塘的红鲤做上一盘子糖醋鲤鱼罢。
每每此时,小陆离总扁嘴道:“我才不稀罕那一塘子的红鲤鱼呢,再无眼中,便是那是一桌子的红烧鲤鱼摆在我眼前,也不及那一株睡莲得我心。”
那时,大家才知,原来,这小陆离日日在那塘边逛悠,却不是惦记那满塘的红鲤鱼,而是因为喜欢塘中那株睡莲的缘故。
不久之后,九华仙山云台边上的塘中,谁也不知是何缘故,原长的好好的那株睡莲,竟无缘无故的死了。
因着这事,陆离不知伤心难过了多久。
再过千载,陆离几乎将那睡莲的事忘了个干净。
却是听说,冥界换了冥王。
听闻冥界新任冥王殇夭,模样俊美,可是牵动着多少女神仙女妖精的心。
便是如此,倒是没听过新任冥王殇夭一星半点儿的风流韵事。
只听说那新任冥王殇夭,容貌生的虽是俊美,却是个面冷心更冷的,竟是比那斋戒的和尚还要不近女色。
不知伤了多少女神仙女妖精的心还浑然不觉罢。
以九真仙人一魂养在塘中,后化作座下弟子陆离。
再以其一魄养在塘中,化作殇夭。
魂魄本就生于一人之身,暗生情愫自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遥记得当年一缕幽魂无端入冥界,一些事,怕是一开始便是错的。
相遇不是偶然,其二人的命运早已被风华暗中绑在了一起。
九真仙人为仙者,心系天下苍生,独不懂情爱,此般,该懂了吧。
风华不知,那日九真仙人唤花翁私下所言,不过劝之一心向善,从未提过他忤逆之事,自始至终,他都是信他的。
风清寒另择新欢,是因他自私,与九真仙人无关。
只如今,一切,怕是皆迟了。
今日的九华仙山与往日没什么不同,仙雾缭绕,巍峨十分。
只那丧钟莫名敲了四下,倒是给这难得的好天气添了几分悲悯。
风华道人以毕生修为,救回了入室弟子陆离。
自此,四界之中,再无风华道人。
只那云台旁的塘中,一尾银色的鲤鱼游的倒是欢畅。
时间过去的太久了,以至于,九华仙山的弟子们都忘记了,其实当年,这塘中还有一条一模一样的银鲤,莫名的没了踪影。
再说冥王殇夭,遁入魔道,再无仙骨。
九华仙山,万恶泉那处,一身着玄衣的妖正定定站在那处,祸起于此,只如今想报仇竟是也寻人不得。
“你可是还信神明?”身后声音妖媚,不必回头,便已猜出他的主人。
“你来做什么?”殇夭冷冷道。
便听得风袭月冷哼一声:“如今你我皆是妖,何必那般疏离?”
顿了顿又道:“如今,你可还信神明?”
殇夭回头,一双眸子淡淡的落在风袭月那张妖媚的脸上:“如能换回他性命,神明算什么,天下苍生又算什么!”
“如此甚好!”风袭月嘴角那抹浅笑越发深了些。
“母亲曾说,集千人魄能换回心上人的性命,你可愿试?”
说着,又运功自体内逼出那枚妖丹:“大仇已报,这妖丹于我再无用途,永生亦是没了意义,送你无妨。”
又过千年,冥界有了新的冥王,奈何桥旁也有了新的孟婆。
只当年风光无限的九华仙山,如今却是寂寥。
当初白玦上神以毕生修为封印的万恶泉旁原是寸草不生,如今却是长了一棵梧桐。
奇怪的是,这株梧桐树的花是红色的,叶子也是红色的,倒是稀奇。
偶尔,万恶泉这处会出现一身着玄色衣衫的少年,面色清冷,瞧不出悲喜。
只手中提着一壶清酒,同那株奇怪的树喃喃低语,至于说的是什么,却是无人知晓。
只自那时起,四界盛传,天地间又出一妖,喜玄色衣衫,杀人如麻,其手段狠辣的程度比拟当年魔君苍穹,可谓是有过之无不及。
如非要说这二人有何不同,便是这喜常穿一身玄衣的妖除比那魔君苍穹模样俊美不少,更是多了几分雅致。
喜坐在那血流成河之中,解下腰间那支长箫吹奏一曲,只声音呜咽,倒叫人听出几分悲悯。
千人魄可得还魂丹……
望着鲜血染红的地面,只瞧得那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喃喃自语道:“也许,他还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