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总，这是谭生刚才送过来的。”
冬深把手里的文件递给霍白沉，自责的低头：“是我的错，没想到当时那个医生给我的病例是假的。”
当时冬深拿到病例的时候的确有怀疑过真假，所以他不仅找了棠晚的主治医生，连带着拍片的医生以及护士都找过。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即使这样也还是让人从中做了手脚。
“霍总，这份才是棠小姐的真实病例，据说在这之前已经有人去查过，好像是商小姐，她那边应该也已经知道。棠小姐当时的确挂的肠胃科，可是B超结果却是……”
冬深说了半天，霍白沉一直都没说话，不免声音越来越弱。
”商以晴。“
霍白沉拿着手里的病例，五官深冷沉静，眼里的情绪掩在暗处看不清，看似平静，可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病例捏的几乎变了形，周身一米内散发着一股让冬深心底生寒的沉冷阴鸷。
“霍总……”
冬深没有谭生跟谭厚跟在霍白沉身边的时间长，所以对于商以晴，他不是很了解。甚至谭厚，他都基本没见过人。
可这却是他跟在霍白沉身边这么多年，第一次心底生出一股不由他控制的恐惧。
明明霍白沉只是站在那，微微垂眸看着手上的病例，自始自终什么都没说。
可冬深却清楚的知道自家老板在生气，很生气！
而且除了生气，还有一股让冬深看不懂的情绪。
说不上来，却又清晰的存在。
可冬深却是一时间分不清他是因为自己工作的失责而生气，还是因为棠晚竟然敢瞒着他怀孕的消息而生气？
冬深想，虽然都有，但是后者应该更严重。
霍总那么喜欢裴小姐，怎么可能让棠晚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虽然耽搁了一段时间才知道，可现在也还不算太迟。
不过他总觉得哪里有点怪，却又说不上来。
想到什么，秉着将功补过的心思冬深试探性的开口：“霍总，据我所知，堂助理和肖航肖总监之前在昊宇就走的很近，两人一起到了思优之后更是。”
“所以……”
看病例上怀孕的日子，以及棠晚瞒着的目的，有可能孩子压根就不是自家老板的。
当然，这话冬深自然是不敢说出口的，毕竟就算他清楚知道自家老板不喜欢棠晚，可就算不喜欢也绝对忍受不了这种事！
而冬深之所以敢抖着胆子这样暗示，是因为看霍白沉这样发愁，肯定是想着不知该怎么跟裴瑶交代。
而他身为下属，自然是要为老板分忧解劳的。
冬深这话落，霍白沉忽然转头，眸光幽深如海，仿佛藏了万千思绪，一眨眼，却又好似幻觉，冷的让人心底发颤。
冬深心下一紧，“霍总，我——”
“她跟肖航没有任何关系。”他说：“以后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
“是。”冬深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明嗓音很淡，可他却莫名的听出了一丝不悦，后背都出了冷汗。
下一秒就听霍白沉忽然问：“有烟吗？”
“啊？”
冬深一怔，随后快速在自己身上摸出了一包还没拆封的递过去，“霍总，我这个……”
他本来想说他这个牌子的他估计抽不惯要不他去买，可话没说完，烟已经到了霍白沉手里。
冬深余光扫到一旁的垃圾桶上那一堆的烟头，心里疑惑，霍总的烟瘾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身上的手机响起，是裴瑶打来的。
“霍总，是裴小姐。”
男人浑身笼罩在烟雾中，闻言没说话。
冬深了然，接通：“裴小姐。”
“冬深，你跟白沉在一块吗？我打他电话怎么没人接？”
“霍总他……”冬深顿了顿，“估计忙，没听到，裴小姐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等会告诉霍总。”
霍总肯定是在愁该怎么解释。
“你们还在思优吗？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过去？”
冬深正要说话，一旁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响很大。
“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也不清楚，裴小姐，我等会给你打过去。”
会议室门口，吴姐单手抱着肚子，额头上满是汗水，面色惨白。
即使如此，她还是极力的忍耐着继续开口：“曹经理，小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她是什么人我最清楚，她就算再缺钱也不会动公司的钱，那些证据绝对有问题，一定要重查。”
曹经理扫了眼吴姐已经快生的肚子，皱着眉开口：“吴总管这样应该在家待产，不然只会给公司添麻烦，我让人送你去医院。”
“不用。”吴姐拿出好几份文件递给他：“这是我跟小棠接手裴瑶工作室之后所有的账目明细， 这些我都看过，没有任何问题。”
曹经理没接，文件太多，“哗啦啦”全都掉在了地上。
吴姐艰难的弯身似乎是想要捡，棠晚从身后跑过来把人扶住，“吴姐，别说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曹经理：“棠助理，你现在不能离开，你得留下来接受调查。”
吴姐的面色很白，可棠晚的也差不到哪里去，听到曹经理的话，棠晚红着眼抬头看向他：“我不会跑，我就把人送到医院，只要看到吴姐没事我就跟你们回来接受调查。”
“吴总管他有家人，不需要你过去。”
吴姐一把握住棠晚的手，抓的很紧很紧，“我老公出差了，小棠陪我去！”
曹经理还想说什么，肖航走上前，“曹经理，你要是不放心，大可以跟着一起去。”
“不过有一点我希望曹经理能清楚，小棠不是犯人，你也没权利限制她的人生自由。”
两人对峙的期间，棠晚看着吴姐脸色越来越不对，扶着吴姐就想要走，转身的时候却是被从身后过来的霍白沉挡住了去路。
棠晚看了他一眼就想要绕开。
冬深上前：“棠助理，你现在还不能离开。”
棠晚看向霍白沉，面色很不好看：“这是我们思优的事，霍总未免管的太宽了。”
霍白沉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没说话。
冬深继续开口：“你在挪用工作室资金的同时伪造了其他材料，想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栽赃到裴瑶小姐的身上，对此棠助理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我说了我没有做，我只是一个小会计，哪来的那么大的权利？再说了，我跟裴小姐又没仇，我为什么这么做？”
冬深笑了声，“棠助理觉得是裴小姐从你这抢走了霍总，因爱生恨做出那些事不足为奇。”
“因爱生恨？”棠晚看向霍白沉，“霍白沉，你也是这样觉得的吗？”
说完不等人说话再次开口：“我们是离婚了没错，可我绝对不会因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赔上我以后的人生，我没这么傻。”
“而且。”棠晚直视男人的眼睛，一只一句的说：“我早就不爱了。”
话落，周围有一瞬间的安静。
吴姐喘着气出声：“小棠过手的所有文件都给我看过，伪造材料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况小棠在裴瑶工作室的工作只是协助，是没有权利做主的，任何事小张那边都会知道，不可能会存在伪造材料的事。”
霍白沉定定的看着棠晚，看着她额头上细密的冷汗，白的跟纸一样的脸色……
一旁的冬深再次开口，“我这里有一份合同，曹经理可以看看。”
冬深把合同递了过去，霍白沉忽然别开目光。
棠晚眼皮跳了下，吴姐死死攥着她的手，额头的汗水大颗大颗的滴落。
曹经理翻开合同看了眼，脸色微变，再次看向棠晚的时候，神色尤为冷峻，“棠助理，你公报私仇，不止挪用资金，甚至利用职务之便在其中做手脚，接近一个亿的税款进了你的口袋，却让裴小姐替你背负责任。”
说完，他看着棠晚无声的摇了摇头，觉得棠晚简直是没救了。
吴姐面露震惊，“曹经理，说出口的话是要负责任的，你——”
“吴总管，你自己看吧。”曹经理说完把合同递给了过来。
吴姐接过翻开，看完内容后一眼就看到右下角棠晚的签名。
她不解的抬头，“小棠……”
棠晚只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份合同是什么，是那天在酒店霍白沉让她签的那个！
裴瑶工作室的一切事件她都有知情权！
直接点说就是她可以全权负责裴瑶工作室的所有事情。
所以，她可以不用跟任何人商量做任何事，更不用说偷偷的改几个数字了。
那一条一条的罪名，她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
像是被人当头捶了一下，棠晚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霍白沉，泪水模糊了视线，让她怎么也看不清男人脸上的表情。
“你们……”吴姐抬手指着曹经理，嗓音气愤失望，“你们的职业操守呢，你们这样欺负、一个孩……”
话没说完，吴姐整个身子忽然滑了下去。
棠晚没抓住人，被肖航快步过来扶住。
“吴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吴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吴姐！”
棠晚哭喊着，余光忽然看到了吴姐的双腿间有羊水流出，隐约间还有一抹刺目的红。
棠晚一呆：“羊、羊水破了。”
周围其他人也都看到了，先是一惊，随后都不约而同的皱眉往后退。
棠晚抬头惊慌的看向肖航，“肖总监，吴姐羊水破了，她、她要生了，肖总监……”
肖航一把把吴姐抱起来走向电梯，“小棠，冷静点，打救护车。”
棠晚哭着拿出手机，手指颤抖了好几下都没有摁对，走的时候撞到了人，手机掉在了地上。
霍白沉快速抬手把人扶住，棠晚抬头看到他，布满泪水的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一把把人推开捡起手机快步过去摁了电梯。
“吴姐，你忍忍，忍忍，我们现在就去医院，一定不会有事的。”
吴姐的预产期还没到，不然她也不会还来公司。
所以谁也没想到会来这么一出，明显是早产。
“叮”的一声，两扇电梯门同时打开，肖航抱着人率先走进去，棠晚紧紧的抓着吴姐的手正要跟进去的时候，一旁的电梯里面走出来几个警察，问：“谁是棠晚？”
棠晚一怔，呐呐的开口：“……是我。”
警察闻言朝她走过来，“棠晚是吧， 你涉嫌私自挪用资金高达两千万，请跟我们走一趟。”
说完，不等棠晚反应，拿出手铐“咔嚓”一声铐在了棠晚的右手上。
手铐的清脆声像是一道炸雷般在棠晚的耳中响起，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忘记了反应。
肖航面露焦急，“小棠！”可他手里还扶着吴姐。
棠晚下意识想要把手抽回来，转头看向电梯里面的吴姐，她的一只手还抓着吴姐的手。
“老实点！”为首的警察呵斥了一声。
吴姐脸色几乎已经透明，抓着棠晚的手不肯放，“小棠，警察先生，那些事都不是她做的，你们不能冤枉好人……”
“是不是她我们会调查清楚，这点你不用担心，你这样子要生了吧，快去医院吧。”
说完，把棠晚的手抽了回来。
棠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另一只手被铐上，下意识摇头，“不是，我没有……”
棠晚抬头，“警察同志，我没有做过，我真的没有。”
姑姑姑父从小就教她做人要清清白白，不求有什么大作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
可棠晚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有这么一天。
冰冷的手铐带着透彻心扉的凉意，棠晚低头，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真的不是我做的……”她无力的辩解着，嗓音带着委屈的哭腔，“真的不是。”
棠晚转头看向电梯里面的肖航和吴姐，哭着摇头：“肖总监，吴姐，真的不是我，不是！”
“小棠……”吴姐忍着疼痛温柔的看着棠晚，笑着说：“吴姐相信你，你没做过，相信警察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你还要抱我的宝宝呢，别哭。”吴姐看了一眼棠晚的肚子，“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吴姐，我……”再也出不来了怎么办？
棠晚的话在看到吴姐急促的呼吸时倏然一顿。
她低头，看到了她双腿间越来越多的血迹。
“吴姐，你别说话了。”棠晚反应过来，哭着看向肖航，“肖总监，你快送吴姐去医院，吴姐跟孩子一定不能有事，肖总监，快点，快点啊。”
肖航看着棠晚：“别担心，有我。”
电梯门关上。
棠晚双腿一软，险些栽在地上，被一旁的警察扶住，“我们走这边。”
棠晚红肿着眼睛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霍白沉。
男人一身黑色的西装，冷肃又漠然，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她看着他就那么事不关己的站在那。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米，可棠晚却觉得隔了好远好远，远到永远也不会再跨过去。
她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可张了张嘴，下一秒就又闭上了。
这一切不就是他想要看到的吗？
为了裴瑶，所以早早的让她签了那份合同。
他早就知道了。
棠晚，你难道还想要开口向他求救吗？
棠晚，傻了一次又一次就已经够了。
好歹给自己留点尊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