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瑜反手握住周氏的手，含泪扬笑轻“嗯”了一声：“母亲和父亲也是，在家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周氏颔首：“母亲知道，娘娘勿需挂心我们。”她笑道，“琛儿不久前来信说，已经启程回都城，算算日子这两日应该就到了。”
上官瑜闻言，神色跟着舒展，笑道：“终于舍得回来了？这回学业全部完成了吧。”
那时萧衍登基，她封后，上官家跟着水涨船高，琛儿身为她弟弟，已无需参加科举；没想到他执意要继续完成学业，父亲和母亲也支持，她也不好阻拦，想着即便不为了科考，多学点知识总没错。
周氏点头：“应是学完了。”知女莫若母，她随即又笑道，“待他回府，母亲第一时间就让他来见娘娘。”
上官瑜弯唇：“好。”
周氏道：“娘娘，那我走了，你一定记得照顾好自己。”
上官瑜点头：“好。”
周氏轻抚抚她手背，随后松开，然后转身快步往殿门口走，生怕叫女儿看到她不争气的眼泪。
上官瑜目送着她背影，则是怔怔站了许久......
傍晚时分。
萧衍处理完政事，来到坤宁宫。
今日几位上官夫人进宫拜见，他已知晓。
这个时候进宫，还不单单是周氏一人，即便属下不来禀报，他也大致猜到了她们的目的。
若不是严家又整出幺蛾子，他急召了几位顾命大臣商议事情，肯定早早就过来。
“皇后呢？”
费嬷嬷跪身行礼，下意识的压低了声回道：“回皇上，娘娘刚睡着了。”
萧衍不自觉放轻了呼吸：“晚膳可用过了？”
费嬷嬷摇了摇头。
萧衍：“知道了，让小厨房先备着。”
费嬷嬷：“是。”
萧衍快步走了进去......
上官瑜并未在床上歇息，而是靠躺在榻榻米上，手肘撑着茶几边沿，一手支颚，阖着双眸。
萧衍越加放轻了脚步，走至榻榻米前，小心翼翼脱鞋，上了榻，然后蹑手蹑脚的绕至她身后，将她轻巧搂进怀里，让她睡得更舒适些。
他做来熟练，这样的举止如今每晚都要来一次，因为只有靠着他，上官瑜才能熟睡上片刻。
那咳嗽不只是分时段，夜晚比白日咳得厉害，后来发现躺着比坐靠着更容易加剧咳嗽。
咳嗽不致命，却严重影响她的睡眠......这样下去，他真怕她身子吃不消。
太医院那帮饭桶到现在没有研制出有效的药，每每回禀，不是嚷着会尽力，就是让他恕罪。
他治他们罪有用的话早命人全拉去砍头了，免得看着来气。堂堂太医院的御医，举国算得上最优秀的大夫，却是连一个小小咳嗽都治不好，也不知道当初怎么混进太医院。
他如今就想他们快点想法子治好瑜儿，让她能少受一日折磨......
上官瑜睡得很浅，没多久便在一声咳嗽中醒了过来。
“皇上？”她微微起身，转头看他，“什么时候来的？”
“你睡着的时候。”萧衍道，替她将一缕散落额前的发丝撩至耳后，“饿不饿？朕让他们摆膳？”
上官瑜赖在他怀里不想动：“什么时辰了？”
萧衍看了眼窗外：“快戌时了吧。”
上官瑜其实没什么食欲，不过知道萧衍肯定等着她还没吃：“这么晚了，那快些用膳吧。”她挣扎着坐直身。
萧衍拿来一旁的披风替她系上，才开口唤宫人传膳。
“岳母大人她们来过了？”
两人下了榻榻米，往外殿走去，萧衍状似随口问道。
上官瑜点头：“嗯。”
萧衍越发装着散漫道：“可是有何事？”
上官瑜默了一息：“母后年后打算选妃的事应该也传到了上官家，族中的长辈们有些担心。”
萧衍脚步一顿，黑眸隐着愧疚，看着上官瑜歉声道：“瑜儿，是朕没处理好。”
上官瑜牵住他手，继续往外走：“臣妾明白。”
那日萧衍与太后不欢而散，从永宁宫出来便径直来了坤宁宫，一开始他担心她身子弱，不想因为这些乌烟瘴气的事影响了她心情，所以并未打算告诉她，可是她太过了解他，瞬间便察觉了他神色不对......
许是不想她多猜，又或者觉得她届时从旁人口中听说，还不如他直接告诉她，所以最后干脆将与太后的谈话捡重点都同她叙述了一遍。
怕她难受，他只差举指发誓，绝没有选妃一事，不过是太后一厢情愿，不管是年前还是年后，他绝不会让这事发生。
上官瑜听完倒一时不知要说什么。
自古帝王，即便没有三宫六院，至少也有一后四妃......
但是想到萧衍真要选妃，她的心里就像被扎了无数根针，刺得钻心的疼。
她在意他，喜欢他，自私的想要独占他。
可是，他是皇上，她是皇后。
她没有资格。
尤其如今自己的身子......没人比她更清楚，已经越来越孱弱，本就因小产亏空的身子，如今又由于这咳嗽长期不能入睡，正生生耗着她精力，迟早有一日，在这具身子被彻底掏空后，或许一场小小风寒，便能要了她的命。
太后有句话说对了，以她如今的状态，的确不适宜怀孕。
但萧衍却不能没有孩子。
她不想那么自私让萧衍守着这样的自己一人；却又没那么无私的亲自替他选妃......
萧衍不是萧栋，她可以不在乎，可以不善妒。
这样的纠结矛盾现下一直萦绕在她心里。
她竟也学了懦夫，选择了逃避，得过且过......心里甚至灰暗的想，兴许自己这偷来的时光很快就要到头，届时人死灯灭，萧衍要选后还是纳妃，她也管不着了。
只是啊，人算不如天算，太后和严家等不及，上官家也等不及了。
她苦笑的想，果然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朕明日就召岳父进宫，同他说明白情况。”两人已走至外殿红木桌前，萧衍边安置她坐下，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