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局势失控,豪族大户们开始放弃行动,逐渐收缩队伍,朝后退去。
官军中的各级军官,却是心中发寒,全然不知如何应对。
本朝太尉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贼人斩首,而事先他们居然没有察觉到任何迹象,这笔账追究下来,只怕不少人都得跟着掉脑袋。
因而短暂的混乱后,一些对大宋并无多少感情,或是身后没有背景人脉的军官,也都开始拉着队伍,朝着城外赶去。
他们或是准备投靠王修,或是打算落草为寇,一时间整座汴梁城仿佛是一锅沸水,混乱不堪。
王修来到城外,回首望了一眼,心中生出一种极为复杂的感受。
无论是在历史上,还是文学著作、抑或影视创作当中,汴梁城似乎都象征着繁华。
可如今,这座城市一片混乱,既向世人宣告了赵宋繁华外表下的孱弱,也昭示了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弟兄们,从今以后,咱们上下一体,只要你们不负我,我王修也绝不会亏待你们!”
高声喊了一句,王修显得意气风发。
周围士兵,连同林冲、杨志、史谷恭等人,也都连忙高声应和。
听着动静,一些还在犹豫的士兵,立刻打定主意,开始朝着王修这边靠拢。
瞧着混乱的局势,王修朝林冲、史谷恭两人吩咐。
“两位在军中都地位不俗,烦劳两位到城门附近,将意欲归顺的军队,全部聚拢起来,待到走得远些,咱们再重新整编分队。”
两人闻言,抱拳行礼,齐声答应。
“定不辱命!”
“林冲领命!”
瞧着两人离开,杨志道:“此间既然已有他们两位操持,主君何不早些上路?”
王修闻言,忽然朗声大笑。
他答道:“眼下人心未定,如若我先走了,难保不会出什么乱子。”
杨志看向拥挤的城门,可已经开始矛盾激化的官军军阵,心中说不出的担忧。
可眼见王修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最终他还是没将想到的话,继续说下去。
“好了,我这里可还有你的一份差事。”
看出杨志心中的担忧,王修略微犹豫,旋即吩咐。
杨志闻言,抱拳拱手,正要行礼,却被王修扯住。
“你带上一千人手,先行一步,往山东方向进发,以防地方官军得了消息,提前设卡埋伏。”
王修说完任务,伸手在杨志肩头拍了一拍。
“事关这里所有人的安危,你可莫要掉以轻心;我知道你多半觉得委屈,等回了梁山,我必定给你记功封赏!”
杨志重重点头,再度行了一礼,这才快步离开,召集人手去了。
同一时间,汴梁皇宫。
御花园里,皇帝赵佶立于一处凉亭之中,面前石桌上,摊放着一份画作。
而画作旁边,还有一份宣纸,上面写了一行小字,字体独特,极具美感。
赵佶身侧,童贯身着锦袍,手捧一方御砚,脸上满是谄媚。
“官家这字,当真是越来越好了,臣有时候就在想,纵然是什么王羲之啊柳公权啊的,一起复生,瞧见官家的字,只怕也得是自惭形秽的。”
他满嘴阿谀,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赵佶又哪会不知。
可是人便喜欢听好话,即便他是皇帝,也未能免俗。
故而当童贯说完后,赵佶立刻拿出印章,在纸上印了。
“你的嘴倒是甜,你可知道,这幅字,本是打算丢了重写的。”
听到这话,童贯立刻做出一副惊讶模样。
正当他想再说什么,赵佶却摆摆手,同时大笑着做出决定。
“罢了,这字便赏给你了。”
说着,他指了指桌面,示意童贯自己去拿。
童贯闻言,一副如获至宝的模样,转身就要跪地磕头。
瞧见童贯这副模样,赵佶心中更加欢喜。
可就在此时,他余光却猛地瞧见,宫墙外的地方,似乎有一股浓烟升腾而起。
“出什么事了?”
他虽说是个书画皇帝,不喜朝政,可对于都城里的事,却还是关心的。
此刻瞧见有异状突发,赵佶脸色当即大变。
童贯心中一沉,匆匆起身,也顾不得什么赏赐,小跑着朝一旁护卫赶去。
不多时,护卫便将外面的情况打探清楚,赶了回来。
然而听了前因后果,童贯却是脸色铁青,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远处的赵佶见状,便知定然出了什么乱子。
他冷哼一声,冲着童贯质问。
“童贯,你在那嘀咕什么呢?究竟出了什么事?速速说来!”
童贯脸色古怪,额角已有汗水渗出。
瞧着赵佶濒临发怒的神情,童贯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他走到亭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还没开口,先哭了起来。
“官家,高太尉他、他被贼人杀了!”
赵佶原以为是什么地方失火,或是闹了贼之类的小事。
听了童贯的话后,他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紧接着就意识到了不对。
“你说什么?高俅他被人杀了?”
咣铛一声,赵佶手里的毛笔掉在地上,一旁的御砚也被刮翻落地。
“是谁?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在汴梁城中行凶?”
童贯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解释。
“是一伙贼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混入城中,又串联了一票军汉,搞得汴梁城中乌烟瘴气,又趁着高太尉出门时,将太尉掳了。
那领头的人,自称叫王修,说是要、要……”
这后面的话,童贯实在不敢去说,一时间支支吾吾,让赵佶说不出的烦躁。
“快说!要如何!”
童贯故作惶恐,道:“要造反,还说下次来,就不是杀官,而是杀您了。”
饶是赵佶涵养极佳,可这种情况下,依旧克制不住。
他一拍桌子,道:“好大的狗胆!快!去调禁军,还有各衙门的人过来,朕要调遣各路兵马,围捕这个王修!”
童贯答应一声,连忙起身,小跑着走了。
而一众侍卫,此刻却是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赵佶看向烟火升起的方向,气得有些发抖,就连之前最喜欢的那幅名画,竟也没心情欣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