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们可不是傻子,和官府相处了这么多年,几时见过官府会惩罚自己人,因而大多数人,根本对此不抱希望。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就在所有人都只当个笑话,并不理睬时,李仕杰的心腹,却压着一队官兵,从衙门里走了出来。
不仅仅是如此,在一旁,还有一沓账册模样的东西,也被搬了出来,放在一旁。
李仕杰伸手指了指账册,道:“这些,便是城中所有官兵、捕快的资料,你们只要点出来,咱们便当堂对质。”
说完,他又指向另外一群人,给出解释。
“这些都是已经被定了罪的,今日请诸位做个见证,看看我可有偏袒,或是冤枉他们!”
说完,他一挥手,立刻有人上前几步,宣读罪状。
烈日下,明明温度很高,可随着罪状宣读后的一颗颗人头滚落,百姓们却还是觉得背脊生寒。
到了此刻,无论乡绅还是百姓,都已经确定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不能招惹李仕杰这位知县老爷。
事实上,不仅仅是乡绅百姓,此刻就连官府中人,也开始对李仕杰生出了敬畏之心。
张文远站在一众官差当中,不住地擦汗,他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昨夜鬼迷心窍,跑去了阉惜春那里。
虽说自己扑了个空,可若真的做了那禽兽之事,被告发出来,那自己今日,只怕也得人头落地。
越是这么想,他便越是心中感慨,甚至开始有些怀念,当日时文斌在时的情境。
片刻后,一些胆子大的百姓,也已经反应过来,一个个哭天抢地的朝着府衙冲了过去。
而李仕杰也早安排了张文远等人,负责查阅档案,以便于查验罪证。
接下来的几天里,郓城中几乎每天都在杀人,然而治安和人心,却出奇的安稳。
借着这次梁山入寇,李仕杰的确站稳了脚跟,只是这方法,却和之前商定的,不大一样。
对此,李仕杰倒也不是太过在乎,他心中唯一记挂的,便是王修这个始作俑者,究竟几时才会现身。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心中念着王修时,王修却已经离开梁山,朝着郓城赶来。
这一日,才刚刚入夜,李仕杰便打算睡下。
然而就在他推门回到房间时,屋内突然出现的人影,却让李仕杰又气又惊。
“你还有脸回来?”
李仕杰低声说着,而他对面的王修,却依旧满脸笑意。
“我们又不是仇人,我也不是贼,为什么没脸回来?”
王修轻声说着,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李仕杰见状,心中更加恼怒。
他冲王修说道:“你的人,劫了我的府库,杀了不少人,这和咱们之前说好的,可不一样。”
王修闻言,从怀里摸出一沓银票,直接拍在了桌面上。
“兵器折现了,金银换成银票了,你只管放心留着,这些没人会知道。
我也抽了红,所以这事是双赢,你今后便不要再提了。
至于死人,这也不是我想的,谁让城中有些人,冥顽不灵,非要顽抗里还有一些心肠歹毒的家伙,趁火打劫?”
见王修这么三言两语,便将整件事推卸出去,李仕杰心中更加不满。
可瞧着那真金白银,他心中又有一些动摇。
如今他已经站住脚了,人心也得到了,至于府库的损失,也已经上报知府,并不需要自己添补。
故而这些钱,只要他收下了,便都是实打实入了自己的腰包。
可想到那些无辜的死者,以及当日的混乱,李仕杰这心里,又有一丝犹豫和不忍。
看出李仕杰的心思,王修笑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况且咱们俩是合谋;
若说你是在恨我、怪我,倒不如说,你是在恨自己办事不力。
你当时调兵的速度,可和我们约定的,完全不同,若是你能按时行动,损失便会降低。”
说着,王修将银票塞到李仕杰的手里,又轻声提醒了一句。
“再者说,这钱可已经在这里了;你的官位也保住了,你不觉得,这不要白不要吗?”
李仕杰闻言,冷声道:“你就不怕我抓了你治罪?”
“我为什么怕?且不说你这官位,还是我设法帮你保住的。
单单是你我合谋这一点,若我有事,你李大人,也难以独善其身啊。”
听着王修的话,李仕杰竟有些发抖。
只是这次,他不是恐惧,而是愤怒。
到了此刻,他终于有些后悔,之前选择和王修合作。
可事到如此,后悔显然是没意义了。
无奈之下,他轻叹一声,道:“今后,再有这种事,必须在城外。”
王修笑着点点头,冲李仕杰道:“我做得也不全是错的吧?
雷家和朱家,我不趁乱铲除了吗?
你不愿意做的,我帮你了,这算是利息,你应该不会觉得委屈吧?”
李仕杰双拳紧握,朝王修怒目而视。
他冷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心肠如此狠毒?
那雷家只有一个老妪,朱家也是几个弱女子,可你居然也能下得去手?”
王修苦笑道:“我下不去,所以我让别人去的。这世上本就有人愿意做脏活。”
李仕杰被说的哑口无言,心中更是气恼万分。
他也知道,王修是故意的插科打诨,想要将事情遮掩过去,自己与其继续纠缠,还不如就此打住。
于是他吸了口气,冲着王修问:“你这次回来,不会只是要和我说这些吧?”
王修笑道:“差点忘了正事。这是我差事办的不错,得了夸奖;你的官位也保住了,这算是双喜临门。
所以我觉得,我们该讨论些正事了,比如采矿,还有——”
王修话没说完,李仕杰便从书桌里,取出一封文书,重重拍在桌面上。
“拿着你的东西,赶紧滚!我短时间内,不想再看到你。”
说完这话,李仕杰直接背过身去,仿佛真的是在恼怒王修。
王修见状,只觉得颇为好笑,他探手取过文书,瞧了瞧,确定是地契等物,这才收了起来。
“好好好,我走便是了;只是李大人和自己较近,可真有些犯不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