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本是想着,王修即便本事再大,也不过是个少年,自己作为父亲,必定还存有一些威慑力。
况且自己经营梁山泊多年,无论如何,同杜迁、宋万等头领的关系,也终归要更好一些。
因而在其看来,只要拿出统领们作为借口,王修多半也就不会闹出更大的事情。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这话才刚刚说完,王修便是放声大笑。
不待他开口追问,就见王修转身朝外走去。
见到这一幕,王伦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还以为王修终于是放弃了留在梁山。
“修儿,不是为父狠心,实在是形势比人强,你且放心,等过些时日,风波过去,为父便会接你回来。
至于这段时间,你不妨暂去柴进柴大官人那里避上一避!”
他心中自认为占了上风,说起话来底气也足了几分,竟然不自觉地开始装腔作势。
王修听着这番话,心中是一阵的恶心,可却也没有急着揭露王伦的肮脏嘴脸。
门口,一众好汉都正焦急的等着,见王修出来,立刻便迎了上去。
朱贵、杜迁、宋万三人,此刻也是齐齐上前,眼神中带着几分担忧。
特别是杜迁,他深知王伦是个假仁假义之徒,加上隐隐听见王伦的喊声,心中生怕王修一时不察,便被其虚情假意给算计,真的做出什么错误的选择。
“少寨主,如何啊?”
朱贵轻声问了一句,眼神中满是焦急。
王修笑道:“我父亲说了,这是众家兄弟的意思,是你们容不下我。
所以嘛,我看咱们不妨一起进去,也好给我父亲一个交待。”
听到这话,杜迁、宋万暗中交换一个眼神,很快便打定主意。
不是两人忘恩负义、不念旧情,而是王伦的种种表现,早已失了人心。
加上眼下王修势大,只要不傻子,就绝没可能会去选择王伦,而得罪王修。
“但凭少寨主吩咐!”
“宋万领命便是!”
“主君,要不要叫些人手过来?”
一声声地表态和询问声中,王修轻轻摆手,示意众人不必着急。
众人还想再说,耳畔却隐隐听见,似乎有脚步声传了过来,而且对方人数绝对不少。
“莫非是寨主调了人手,暗中埋伏?”
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紧接着众人不禁都生出一丝紧张和为难来。
王修的本事不俗,可终究要讲人伦道德。
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若是王伦真的狠心动用士卒,来对王修动手,王修似乎便再没退路。
毕竟若是真和父亲动手,他才建立的威望,顷刻之间便会瓦解。
可不动手,便等于束手就擒,一样是前功尽弃。
一时间,朱贵等人心中忧虑不已,暗恨之前没有做好万全准备。
可众人实训纷杂时,王修却依旧颇为平静,仿佛是根本没有察觉到不对一般。
片刻后,几道人影从远处过来,瞧见王修等人,脸上无不带着惊讶和兴奋。
“主君,您回来啦?”
众人前边,白胜穿着一身官军铠甲,显得颇为神气。
在他后面,几名史谷恭、林冲调教过的弟子,也都一副欣喜模样。
瞧见他们,王修眼眸一缩,似乎想到什么。
他问:“你们怎会忽然来此?”
白胜笑道:“寨主唤我们来议事,说是有重要的差事要给我们。”
公孙胜上前几步,追问:“眼下军权是在何人手中?”
白胜显得有些无奈,轻声道:“寨主说我没带过兵,没什么经验,所以又派了几个小头领去军中,和咱们几个一起管着兵马。”
“主君,还请早做决断!”
公孙胜语气急切,显然是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缘由。
吴用更是叹了口气,冲着白胜说道:“我走时,是如何告诉你的?”
“可那是寨主,是主君的父亲,他的命令,我要如何抗拒?”
吴用还想说些什么,可回廊另一侧,却再次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和白胜等人的不同,这些脚步声中,隐隐有金属碰撞的动静,摆明是带着武器,穿了铠甲。
“情况不对!”
吴用轻声念叨,正想提醒王修,可王修却是已经迈步,迎着动静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宋也,你们想做什么?”
王修没走几步,便看清来人当中,领队之人正是跟随自己许久的宋也。
此刻宋也顶盔掼甲,手按短剑,一副杀气凛凛的模样,倒也还算唬人。
可当他听到动静,再看清说话的乃是王修后,他的气势却是瞬间泄了大半。
“少寨主?您回来了?”
王修哼了一声,道:“莫要唤我少寨主了,看你这架势,可也该是头领了。”
宋也脸上一红,正要说些什么,王修身后却传来宋万的咒骂。
“你这孽子,莫非想要谋反不成?”
宋也瞧见宋万,立刻脸色一变,本能地便想行礼。
可动作到了一半,他才想起,自己身后还跟着不少甲士,只好止住动作,改为抱拳。
“少寨主,父亲,孩儿是奉了寨主的调令,来此诛杀谋逆之人。”
王修闻言,冷笑道:“是杀我?还是什么人?”
“这……小人不敢,小人得到的消息是,军中有人欲图不轨,已经来到聚义厅,想要行刺寨主。”
他话刚说完,白胜立刻脸色大变,紧接着朝着宋也冲了过去。
“你是想杀老子?我们也是被传唤过来,要议事的,若非遇到主君他们,如今岂不是要被你们胡乱砍杀了?”
别看白胜别的事上时常犯糊涂,可关乎性命,却也机灵,立刻明白了宋也这支人手是想做什么。
宋也脸色古怪,完全不知是怎么回事,好在关键时刻,宋万上前一步,拦住了白胜。
“白兄弟,这小子多半是被骗了,并非有心害你,况且你也没出什么事,我看就这么算了吧!”
白胜还想说什么,可王修却摆了摆手,示意他莫要动怒。
同一时间,聚义厅内的王伦,也隐隐觉出不对。
不过他性子谨小慎微,即便到了此刻,依旧拿不定主意,不知该不该出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