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看着黄鼠狼精他的身体被撕裂开来,分成了好多个碎片,然后落在了地面上。
旁边的一众佛祖,他们脸上露出了一些行为的笑容,感觉这样做的话,才算是天道轮回,人间正义,消灭了这个可恶的妖精,在他们的功德簿上一定会多出一笔亮丽的颜色。
可是孙悟空忍住了,他并没有认着自己的脾气冲出去,也没有因为黄鼠狼精死去而内疚自责,他只是十分的愤恨,他恨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是这个样子的,我之前所信仰的佛祖,那些个伟大的人物,现在在他的世界观里面都被击碎成了粉末。
一觉醒来已经是漫天星斗,我来不及洗脸,离刻驱车去刘洪亮的酒吧。
到了,面前一片杂草地,料想的酒吧却没有出现。我等了几个小时,没有一点儿动静,车外刮过微凉的秋风。
确实没了希望,只好开动车辆往家中赶。
车上我回想着刘洪亮的信息:
“粗壮但颤抖的腿、白色眼珠、命不久矣的车祸截肢之人捐献给儿子的眼角膜。”
忽然想通了什么,打了个寒战,满身的毛孔立了起来,差点装上了路边的电线杆。
“不好!”
我紧急的靠边停了车,拨通了那个警察同学的电话。
已经是午夜三点,同学被我吵醒,显得有点生气。
“干嘛啊,这大半夜不睡的?”
“刘洪亮,刘洪亮,帮我查查刘洪亮!”
“不是帮你查过了吗?又咋啦?”
“这次不一样,是刘洪亮,失明、截肢的刘洪亮。”
同学很不耐烦,但碍于高中三年上下铺的交情,他还是穿衣去警局帮我查了。
“有这个人,家住十里铺,第三十二号。”
他微信发来消息。
我回了三个字:
“刘洪亮”
他在屏幕上打了三个问号。
“我要报警,刘洪亮。”
警察到达三里铺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五点,街道上渐渐蓄满了人,都是为钱而奔波努力的人。
三十二号在一栋破旧公寓里的单元房三楼,门被死死的反锁,撬锁师傅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只好找来电钻,破门而入。
门打开,一阵呛人的煤气喷了出来,呛的我们涕泪横流。
万幸,他还有一口气。
事发三天,刘洪亮醒了过来,我就坐在他的床边。
他坐起身来,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存在。
“你是谁?我这是死了吗?我在哪里?”
他看不见,声音有些颤抖,双手不断摩挲。
“是我,我们见过。”
我开口。
他听见了我的声音,震了一下。
“声音好熟悉,我知道这声音。”
“我认识你,我认识…”
我握着他的手,看他大颗大颗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汇聚成河流,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在他干涸的唇边铺成一片。
“我认识你!我认识你!”
他只是颤抖的重复这句话。
我腾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肩膀。
“这十年很难吧?”
他哽咽不止,嘴里重复着听不清的话。
黄昏,我驱车再次来到刘洪亮的酒吧,漂亮的女人引我进来,依然让我坐在角落沙发上等他。
我注意到吧台上挂的那首诗,上前仔细观阅,忽然明白了什么,眼角露出笑容来。
昏暗屋子里,我坐在刘洪亮旁边,这次他十分安静。
“你先听我讲个故事吧。”
我点燃一根烟。
“有个男孩儿,从小热爱音乐,但因为家庭贫困,不得不放弃了音乐梦想。为了补贴家用,他早早的离开家出门闯荡,在一所大学附近开出租。”
“偶尔有乐队在校园里演出,激动的音乐有着巨大的吸引。他混进学校,挤在人群里向上观望,幻想着自己是其中一员。”
“努力也是有回报的,他存起了钱,有幸娶了一个不漂亮但是持家的女子。他们磨尖了头挤进这座城市,在十里铺租了个小房子,生活也有了盼头。”
“但上天并不眷顾他们,他们的孩子天生失明,医药费熬光了他们的家底。到了孩子上学的年纪,他带着孩子在个个学校奔走,可没有学校会接收出不起学费的盲童。”
“但他和妻子并没有失去希望,妻子打了两份工,他没日没夜的开车。孩子没人照顾,不能丢在家里,拉客人的时候他就将儿子放在副驾驶,以至于好几次有人把他当做拐卖儿童嫌疑人。”
“孩子八岁那年,正直春节,他收到了来自首都医院的好消息:有垂危的病人愿意捐献眼角膜,但和他们情况相同的还有两家人,他必须尽早到达才有可能抢到名额。”
“春运的火车站挤满了人,根本买不到票,他只好开出租车前往。日夜兼程,使他疲惫不堪,再加上操之过急,敢夜路的时候车子翻进了沟里。”
“他用身体死命护住孩子,孩子安然无恙。但他的身体多出骨折,脊椎断裂,双腿被压断,露出白色的骨头。”
“他在医院里躺着,万念俱灰。希望的火焰已经熄灭,他感到绝望无助。”
“他没有跟任何人商量,做了个决定:把自己的眼角膜给孩子。”
“手术很顺利,孩子恢复的很快,一周后就看见了阳光,之后顺利的进入了学校。但他始终没有告诉孩子他眼眶里是父亲的眼睛。单纯的孩子还以为得到了那个远在京都垂危的人的帮助。”
“生活的重担一下子压在了妻子身上:他的医药费、孩子的学费、生活费。早早使这个女人变得苍老。出租公司没有给他出一分的钱,因为他是挪用公车,损坏公车也成了不小的债务。”
“欣慰的是孩子学习努力,考上了优秀的大学”
“那一天,妻子连续加班,晕倒在公车上,医院找到他家,他得知这个消息犹如五雷轰顶,思考再三,终于决定不要再拖累家庭。”
“他在收音机广播里听见我淘宝店的消息,就心向往之。可是无能为力,只能在梦中邀我相见。”
“他的去意坚定,居然将梦中的东西真实的建造起来。他把现实里没有的、他永远得不到的全部加进去。幻想自己家庭富裕、顺利考上大学、娶了漂亮妻子、有个逢凶化吉的孩子,成为豪华酒吧的老板、以至于粗壮的双腿。”
我自顾自的说着,却没注意他已经泪流满面。
他低着头,脸上的肉缩成一团,不住的抽搐摇头。
“是不是很黑?”我问他。
他迷糊着脸,抬头望向我,白色的眼珠打着转儿,许久,他点了点头。
我猛的站起身来,转身伸出双手,用力拉开窗帘。
酒吧里的灯红酒绿一瞬间全部涌进屋子,挤满了整个房间。突如而来的光亮照在他的眼睛上,他似乎惧怕光,用手遮在眼睛上,眯缝着眼球。
我用力将他的手拉开,他四处逃避,躲在我身后,像个受伤的孩子。
“出来!你怕他,你就要直面他!”
“出来!你能行的。”
他渐渐平静下来,用力的咬着牙齿,缓慢的从我身后站了出来,徐徐睁开眼睛。
他眼珠里的白色渐渐褪去,中心闪现出一个黑团。
他看见了眼前的一切,呆呆的愣在原地。
眼前的一切渐渐消散,熙熙攘攘的人、清凉的歌声、那个漂亮的女人、房子、屋子、一切都消失不见。
四周一片荒凉景象,只留下我和他站在乱草丛中,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他抬起头来,望向天空。
“十年了,十年了!我第一次见到光。”
他喃喃。
出院以后,刘洪亮的事迹被媒体报道,有个对音乐纯粹热爱的老人找到他,同意免费教导他音乐。他果真天资聪颖,更加上盲人特有的灵敏耳朵,三年后,他坐着轮椅,登上了好声音舞台。
总决赛在鸟巢,票很难买,我没有抢到,只好蹲在家里看电视直播。
作为包租公的我日理万机,刚刚收完租金,急身钻进房中来看。可惜还是错过了他夺冠的瞬间,只知道他唱的是《路过人间》。
他挥着手臂对着媒体发表感言。
“我能有今天,其实要感谢一个人,他激励我在黑暗里寻找光明,带我建立生活的希望。”
那位老人导师就站在旁边不远处,听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不住的摇头叹息,似乎准备着和爱徒紧紧相拥。
然而他却缓缓的说出第二句话:
“还记得十三年前你赠给我的那首诗吗?”
然后嘴角露出邪魅的笑容。
我和他隔着一个屏幕,早已经笑的合不拢嘴。
当然记得,你一直挂在酒吧吧台上,我怎么能忘记。
十三年前,一个男人带儿子前往京都治疗,前夜,欢喜异常,在网上看见我的店铺,下面的评论全是骂我的话,唯独他却对我赞赏有加。
我十分感动,没把持住,诗兴大发,就给他免费写了一首蝴蝶诗:
有念
不忍迁
之身向前
疾苦作丰年
游离山水云巅
乱过魅邪奸
生来干净
不分贵贱
窗前来新燕
春天路过人间
我生来翩翩
不羡神仙
自加冕
谦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