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处河岸边,孙猴子能够感觉到自己脸颊上面吹过来的风,就像是冰凉和监利的刀子一样划过自己的皮肤,吹过了自己身边的绒毛,最后落在自己的耳边,发出一阵激烈的响声。
“孙悟空呀,这里是哪里呢?我怎么不知道呀,不知道这里还有一条河。”
孙悟空听见唐三藏在自己的身后大喊,于是转过头去。
“这应该是今年早春的时候汛期形成的一条河吧,看样子好像不是形成了很久,这条河的年纪估计不超过十几天吧。”
“啊,你说他是刚刚成立的吗?那这样的话他是不会很危险的,我们怎么过河呢?”
“看这个盒的样子,宽阔度还是很高的,估计后面应该有二三十米吧,我们倘若这样十分鲁莽的就跨过去的话,有可能会陷进去,这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诶。”
我就职的诊所年底购进了一台分娩体验仪,成效很大,门庭若市,为小诊所增加了不少顾客的光顾。
今天是周五,下午的黄昏,风很大,云连着云,西风压着北风呼呼的吹。街上没有狗,很少的行人,偶尔从公交站牌台跳下来一两个五颜六色的包裹,匆匆忙忙的奔来走去。
同事们有几个提前下班了,我是新来的小白,要老老实实的,不敢钻空子。
一个奶白色的小汽车驶来,安稳的停在路边车位上,下来了一个男人。
男人穿的很整齐,灰黑的头发抹了发胶,很舒适的在额头上打着卷儿,个子不算高,腿却很长,脸上线条分明,看着十分健壮。
男子推开了们,顶着个扑克脸,递上来一张表。
“我要试试那个分娩体验仪。”他说。
我很奇怪,参加这个体验,从来没有要求体验者给出身份证明,而他的那张纸上却工工整整的用黑色墨水笔写上个人全部的相关信息,认真的好像是自己一个真的孕妇一样,正当分娩的时候。
我一边打量他,一边带领他来到了体验室。
是黄昏的时候,半拉的窗帘把房室遮挡的昏暗不堪,我把电灯打开,整理工具,调整仪器。
男人就站在我身边,一只手插在口袋里面,一只手垂直放着不动,两只脚分开,皮鞋在灯光下面反着光。
他一动不动,没有要聊天的欲望。
我让他坐下来,把两根硅胶垫粘在他的肚子上,打开了机器。
屋子里很安静,没有说话的声音,只能听见机器发出嘟噜噜交流电的声音。
告诉完他相关的注意事项,把控制按钮交到他的手上,我安静的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手机上男性朋友发来的消息。
体验总共分为十二级,十级的痛感等同于女性真正分娩的痛感。
他按下了开关,两缕阳光趴在他的脸上,屋子里的温暖在做最后的挣扎。
他按下升级的按钮,脸上很平静。
别看他这样健壮,最多也只能够抗到六级,别问我为什么知道,这是体验者普遍的实验结果。
还记得两天前来的一对刚刚吵架的小夫妻,女的怪罪男的对她不够好,一天到晚只关注自己的工作,不关心她,所以要求男的来体验她生孩子的痛苦。男的很信誓旦旦的坐上机器,结果还没开到四级,就痛的哇哇大喊,狼狈的捂着肚子离开。
他平静的躺着,西装被压出许多褶皱,抬着头,头发成卷的盖在额头上面,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像个木偶。
他不断的升级,房间里只剩下仪器工作时嘟嘟的声音,和他偶尔发出的细微的呼吸声。
我想起了一对情侣,女孩的男朋友带着她来做体验,两个人比赛谁能够忍受的级数高。女孩很勇敢,级数一点点增加,纹丝不动,男孩虽然也很勇敢,但是最后败给了女孩,两个人温柔的互相夸赞,最后热烈的相拥。
我想,假如我要是有了男朋友,一定要让他来体验一把。
男人的额头上冒出了几滴汗珠,脸上却依然没有表情。
我猜想他一定是一个负心汉,还是一个冷漠的负心汉,一定是伤害了自家的妻子,现在来忏悔的。
级数一直增加,我不知道他加到了几级,好像已经很高了。他的脸上的肌肉绷得很紧,肚子有点微微的颤抖。看这样子,他应该撑不下去了吧,会不会是掏了钱不想要浪费硬撑着来体验啊,那么他一定是个很穷的负心汉。
屋子里的灯泡跳了一下,又跳了一下,阳光已经慢慢褪去,剩下的一点点刻在窗帘背面,显得朦朦胧胧。
我听见了他牙齿碰撞的声音,他的牙齿在打颤,额头上面出现了许多汗珠,随着他的脸在不断的运动。
哦,还不肯放弃啊,能坚持到现在还不撒手,忽然感觉他还是挺厉害的。
他还在升级,一级一级的增加,肩膀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在很小幅度的运动,他的脸上仍然没有表情,嘴用力的闭着,没有发出一声音。
我没有想去打断他,想看看这个奇怪的男人下面会怎样。
我看见了他脸上的青筋,一条一条的显现的分明,身体好像要冒出火来,屋子里面的气氛变得有点燥热起来。
忽然,他猛的停止了颤抖,像一摊烂泥一样瘫在座椅上。我的脑袋变得一片空白,急忙起身关闭了电源,摸摸他的鼻子,还有呼吸。瞬间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在我的岗位上出事。
男人渐渐恢复了知觉,我很生气。
“你不痛吗?你是傻子吗?为什么不停啊,差点出事你知道吗?”
男人面无表情,没有说话,他点了点头。
“痛啊?痛了你为什么不喊出来啊,你是个傻子吗?”我的声音很大。
他哭了,像是一个忽然崩塌的大坝,
“痛啊,痛啊,怪不得她会痛死了,这么痛啊,怪不得她会死了……”
他用手拍打着凳子,喉结一起一伏,声音变得颤抖。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还处在刚刚的蒙圈状态,头顶的点灯又蹦了一下,窗外传来一连串汽车鸣笛声。
男人很疲惫,这是疫情来临,他连续工作的第二十天。
小小的检查站,被安放在一条很偏远的路上,他和小林两个人,吃睡在这里,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
他们要确保从这里经过的每一个人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和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