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拿着配置好的药品，换药的动作顿在半空中，看向陆景尧，陆景尧淡淡一笑，压低些声音，“我爷爷心情不太好，在闹些情绪，麻烦您多体谅了。”
换药的护士是已经上了年纪的，闻言点头，还是放轻动作把药瓶里的药换了，她和陆景尧一起出病房，安慰他，“癌症病人尤其到晚期时候，情绪会有很大的起伏，你们家属也要体谅一下。”
陆景尧嗯了一声，又说了声谢谢。
他在病房外面，透过玻璃窗看里面，看见陆爷爷终于掀开了些被子，还往门口看了好几眼，举动如孩童般幼稚，陆景尧眼眶渐渐潮湿。
另一边。
姜悠先进了医院大厅，姜司停好车后才进来找她，两人先拿着姜老爷子的病历去医生办公室，又开了一周期的处方药，然后拿着单子去大厅后面的药房拿药。
认真看完每一盒药的信息，姜悠放进包里，低头划开手机，边往外面走，边问姜司中午吃什么。
自从和陆景尧分手后，她也就那天晚上借着醉意被姜司拉去找陆景尧，但那次见完面，她很平静的和姜司说自己找到答案了。
然后，她再也没提过陆景尧一次，更不用说见面。
她和平常一样生活，倒数着暑假的剩余日子，窝在家里复习专业课，还在做画画的兼职单，偶尔和周仲尹他们出去玩一次，一切都很平常又平静，只是每天不会再来医院了。
她什么情绪都没有，没有哭的撕心裂肺，也没有喝酒到发疯。
但是她越正常，姜司越觉得不正常，因为他休假时间快结束的原因，他跟颜舒予提过，想让她带着姜悠出去旅游玩乐，但是姜悠拒绝了，理由是前段时间爷爷生了病，这阵子在调养身体，她想留在家里陪着。
姜司只能尊重她，嘱咐让颜舒予多陪着她些。
姜悠今天上着淡妆，一件刚及脚踝的红色长裙，她的长发挽起，锁骨明显，颜值惹眼，她刚准备出医院大厅，结果旁边的姜司停步了，他朝姜悠晃了晃手机，“有个忙，你帮不帮？”
……
姜悠进病房时，陆爷爷仍然闷在被子里面，她将身前的挎包转到后面，轻笑着拉陆爷爷头顶的被子，陆爷爷还以为是陆景尧，继续固执道，“我都说了不想看见你，你给我出去。”
因为他幼稚赌气的这句话，姜悠弯了弯嘴角，出声，“爷爷，是我。”
陆爷爷一直抓着被子的手，明显放松，过了几秒，他自己主动将被子拉下来，看着面前俯身的人有些惊讶，“丫头，你真的过来了？”
姜悠嗯了一声，俯身轻摸了下老人褶皱的侧脸，她明明才几天没来，却感觉他又瘦了不少，脸上的血色都褪去不少，姜悠又给他整理了一下被子，然后握住陆爷爷侧身的手。
“爷爷，我们乖乖吃药调理身体，准备后天的手术好不好？”她的声音很温柔。
陆爷爷没回答，只是紧紧抓住她的手，“丫头，你们为什么分手了？是不是景尧欺负你了，不怕，你全都告诉爷爷，爷爷替你做主！”
姜悠依然笑着，但是对这个问题闭口不谈，“爷爷，您既然这么厉害，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
“后天好好的配合做手术。”姜悠长指摩挲陆爷爷的手掌，却只有粗糙的干皮，她依然轻轻的摸着，“爷爷，等您做了手术好起来，我继续给您读那本书。”
《我们仨》这本书，她刚读到一半，还没来得及读完。
陆爷爷最终点头，“好。”
姜悠在病房里又待了一会儿，直到陆爷爷睡着了，轻轻的起伏呼吸着，她才轻声退出病房，姜司和陆景尧都在门口，见她出来，陆景尧的目光一直流转在她身上，刚想开口说句谢谢。
但是被她抢先出声了。
她没有看陆景尧一眼，仿佛旁边没有这个人，很自然的挽上姜司的胳膊，和他一起去坐电梯，边走边说话，“中午回家吃还是去附近的美食街？”
她平时说话的腔调一向慵懒，熟悉的声音却离他越来越远。
陆景尧一直看着那个红裙摇曳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楼梯拐角。
出了医院，姜司去旁边的停车场开车，停在医院门口时，姜悠拉开副驾驶坐上去，车子重新发动，一旁的姜悠还在低头玩手机，姜司忍不住出声，“行了你，别逞强了，陆景尧现在又不在咱们旁边。”
姜悠头也不抬的哦了一声，情绪没有多大变化，继续在网上找好吃美食店的评价。
等红灯时，姜司又看了她两眼，啧了一声，搞不懂，真的搞不懂自家妹妹到底是怎么想的。
绿灯亮了，姜司推了下墨镜，手重新搭上方向盘。
——
陆爷爷的手术过程很顺利，但是效果如何还得继续住院跟进治疗，做完手术的第二天，姜悠起早化了妆，选了件温柔的白裙子，提着水果篮去了医院。
她推开病房门时，陆景尧抬眸，他有些惊讶，姜悠把手上的东西放桌子上，“之前答应过爷爷来看他。”
这是一个月以来，两人说的第一句话。
“嗯。”陆景尧，“喝水吗？”
“不用。”回答完，姜悠坐到了病床旁边，从旁边柜子的抽屉里，拿出那本《我们仨》，她翻到书签那页，是一个多月前读到的位置，她跟陆爷爷说了几句话，然后轻声读起来。
今天午后的阳光也很是温暖。
陆景尧再回病房区时，手里提着一杯甜口奶茶，里面的配料很足，他正准备推门，忽然听见了里面人的声音，有些低，但是能听清楚，姜悠正在读书中登陆伦敦的那个片段，她的语调上扬，明显带着笑意。
陆景尧慢慢松开了门把手，站在门口没动。
病房里面的人在听，外面的人也在听。
……
在A大开学前几天，姜悠买了去A市的飞机票，但还是收拾了一个比较小的行李箱，她宁愿带的衣服少些，也不愿意累哼哼的拉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