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悠松了口气，转身回班。
晚自习的时候，她又帮李志英跑实验班送卷子，站在教室前门时，她特意往里看了一眼，倒二排的那个人低着头，但是左额角处贴着创可贴，是她今天在医务室选了好一阵简单又不幼稚的图案。
陆景尧虽然还是没多大改变，但是那次在办公室的事情，就像是给了姜悠一把冰锥刀，也给了她凿冰的勇气，那她就来做那个凿冰人好了。
宁中放学，校园内路灯多，几栋教学楼明亮。
姜悠背着书包直冲高二实验班，但是教室里只剩下一个收拾得慢的女生，陆景尧和董淮的座位早就空了，她重新提了下肩上的书包。
便利店，招财猫的声音响起。
姜悠第一眼就看到了收银台后面的陆景尧，低着头，侧脸俊朗。
她咬着唇放下书包，慢吞吞的抱了满满一怀抱的零食，陆景尧给她扫码，一直低着头，零食装好袋子，姜悠没走，站他面前拆了一包薯片。
他面前一阵咔嚓吃薯片的声音。
好一会儿，她终于开口。
“陆景尧。”
“嗯。”
虽然他没抬头，但是在应她的话。
姜悠又往嘴里塞了几片脆薯片，“我平时不会打架，这次没忍住。”
她承认自己有些睁眼说瞎话。
“我没你昨天看到的那么坏，其实我人也挺好的。”姜悠垂下小脑袋，“他考试作弊不承认，还让我冤枉背处分，我只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收拾他，我觉得揍他一顿能让他长记性，不敢再欺负我。”
“陆景尧。”她抿了下唇，水灵的美眸看着他，试探性的问出口，“我是不是做错了？”
陆景尧填答案的笔一顿，笔尖的黑色墨水晕染，答案框内有一小片的黑色。
他蓦然有些愣。
她刚才说什么？
她问——陆景尧，我是不是做错了？
小心翼翼的语气，跟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模样宛若两人，仿佛在试探他的情绪和态度。
“陆景尧。”姜悠的声音又响起，“我跟在我爷爷身边长大，他很宠我，非常纵容的那种，我每次惹事他都会替我解决，但是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有没有做错一件事情。”
她亲生父母根本不用提，一年见不了两次面，关于她的事情一件也不知道，而爷爷因为宠爱，对她几乎是纵容和宠溺，姜司更不用说，和她一样护短，就算她要拆别人家的门，他都会在旁边递工具。
好像从来没有人说过她做事的对错，她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却没有正确处理是非的方式。
陆景尧抬眸，清冷的目光看向她。
她漂亮的小脸此刻有些茫然，还有些不知所措，眼神水润明亮，却像是迷途中的小鹿。
两人对视了几秒。
陆景尧先移开了目光，喉结微动，“你没有做错。”
他说话的语气很中立，姜悠一时判断不出来他是不是还在生气。
但是他又开了口，“保护自己是本能，你没有做错。”
姜悠因为他这一句定了心，刚才飘忽的语气终于落地，连呼吸都放轻了，抿着唇继续说，“我承认这次直接打人很冲动，但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考试那天的教室，监控根本没录清楚他作弊的过程，只有他亲自跟老师说，才能澄清我作弊的事情。”
“所以，你想通过揍人让他开口？”陆景尧抬眸。
姜悠没回答，身后排上来一个女生，她让开位置，看着陆景尧起身扫码，给她装好袋子，那个女生接过袋子，礼貌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姜悠转头，看她的背影，身材矮小偏瘦的女生，穿着省实验的年级校服，发型是很乖的马尾，背着日常的双肩包，提着零食准备回家。
她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陆景尧，你说是不是那种特别乖的孩子，才讨人喜欢？”
她记得自从姜司来了宁溪，她撞见过几次他跟父母的视频通话，态度模样都很乖巧。
她有些好奇，是不是像这种乖的孩子，才会更容易被人选择。
所以，她才被送走，他们留在身边的是姜司。
“当然，我才不是坏孩子。”姜悠重新转头，看他，为自己解释了一句。
陆景尧瞥了她一眼，继续刚才的话题。
“想让他开口澄清，不一定非要把他带到老师面前。”他不紧不慢的开口。
“比如？”
“他只有在父母和家长面前，才会闭口不语，隐瞒自己的作弊的事情，但是在其他人面前不会。”
姜悠立马懂了他的意思，“录音？”
“嗯。”
“嘶，这个太麻烦了，我还得再去见他一面，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揍他。”姜悠摆摆手。
陆景尧的清冷眸子朝她看过来，姜悠硬着头皮撇了下嘴，点点头，“……这个方法挺好的，我明天试试。”
话题结束，姜悠在便利店绕了一圈，也买了一大袋零食，付好钱后，她抱着怀里的东西准备走，陆景尧突然叫她名字。
“姜悠。”
“啊？”刚走到店门口的身影停步，姜悠回头，一脸迷茫。
看着她不解的眼神，陆景尧语气里有几分无奈，“今晚的英语家教，不上了？”
几秒，姜悠反应过来，连忙点头“上上上。”
她把零食放玻璃窗那边儿，拿了英语教材回到收银台前，陆景尧从她手里接过书，低头翻书，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还以为你生气了，今天不打算教我了，我就想着在你赶我走之前先离开。”
这句话听的陆景尧有些怔。
手里捏着的笔放下，他把书转了半圈，“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你突然发现自己无意间结交了一个总是惹事的不良少女。”
姜悠再次很有自知之明的指了指自己。
“……”
陆景尧没再说话，低头，声音降下去几分，敲了敲书面，“看题。”
“……哦。”
姜悠胳膊肘撑着台面，转了下脑袋，但是英语书是在两人中间放着，陆景尧也偏几分脑袋，两人撞到了一块儿。
陆景尧立马后仰了一段距离，姜悠捂着脑袋抬头，没有半分疼痛，表情还有些兴奋。
“学霸，我感觉刚才一瞬间，你的部分智商撞进了我脑袋里。”
陆景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