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尧稍掀眼皮，清冷的眸子在她脸上流转，因为她肯定的表情有些泄气，还夹着些烦躁，他一声不吭的转身下楼，还没走到二楼的平层，就听见少女欢脱的声音。
她的声音因为喜悦，腔调上挑的很明显。
“傻不傻呀你，哪儿来的什么家教老师，那是我表哥。”
陆景尧的背影一顿，没回头。
姜悠脸上笑意盈盈，单脚踩着低栏杆，明晃深蓝校服被她系在腰间，见那人没什么反应，她忍不住又开口，提高了声音。
“小公主，别生气了，我都在哄你了，能不能给个面子？”
她的声音大，周围路过的学生都看向他们两人，陆景尧的身影彻底僵住，转身抬头看她，姜悠从他干净清冷的脸上，硬生生看出几分薄怒，她笑的漫不经心，吹了声口哨。
姜悠痞里痞气的笑着，见他走远了，才神清气爽的回自己班，对怀里的难题信心大增，不就是几道题，她还不信自己搞不定。
陆景尧这人表面清冷，情绪淡淡，一副你们都不要靠近我的样子，但是经不起逗，姜悠早就发现了这个新乐趣，每次都亲眼看他的耳根子一点点变红，但是今天下午已经逗过一次了，姜悠也知道适可而止。
万一真的把小公主惹生气，她就真的哄不好了。
所以，姜悠在被子边儿转了几次手机，还是熄了屏，没给他发微信。
第二天下早读，班里的人都去食堂吃早饭，姜悠在座位上没动，背完那篇古诗词，她才从书包里掏提前在校门口买的袋装豆浆，撕了一个小口，豆浆是核桃味的，她看了眼手机，又扔回桌兜。
她慢悠悠的把必背古诗篇目的教材，翻了一页，姜悠正看得认真，忽然有个黑色笔记本放她桌子上，那只清冷的手伸回去，她咬着豆浆抬头，看见了陆景尧。
姜悠把豆浆放到水杯旁边靠着，伸手拿面前的笔记本，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数学重点笔记。”陆景尧一贯的清冷嗓音，言简意赅。
姜悠翻了几页，上面的字迹全是新的，她看陆景尧，“……你不会昨天一夜没睡吧？”
“没有。”
陆景尧刚说完这两个字，就忽然轻皱起眉，姜悠在一旁没忍住笑意，“又说谎了，小公主。”
她把那个笔记本放进自己桌兜，仰头，“吃早饭了吗？”
陆景尧低头看了她一眼，“嗯。”
姜悠起身，几口喝完半袋豆浆，扔进垃圾桶，“那陪我去吃吧。”
两道身影出了教室，陆景尧回手关门，文重班教室空静，初升的太阳透过玻璃窗，在刚才两人的位置，洒下一片暖意。
学校二模结束的几天，正式进入炎夏，教室已经热到了要开风扇的程度，姜悠靠窗，她头顶上方就有一架风扇，三片扇叶缓缓转动，还有些响声。
姜悠拿着自己的小电风扇，仰头的表情一言难尽，“这风扇都在岗多少年了，快成宁中的老古董了，咱教学楼都翻新了好几遍，它怎么还不退休？”
闻言，简萱也抬头看了一眼，“灭绝师太退休，它也不可能退休。”
两人旁边的窗户开着，早上的晨风和夜间晚风是最凉快的，午后太阳过盛，连空气中的几缕风都是炙热，带着令人不舒服的黏腻感。
中午放学，姜悠找陆景尧一块儿吃饭，两人在窗口取完餐，找了一个宽松的位置坐下，陆景尧去拿筷子，回来时还给她买了一杯加冰的椰奶。
姜悠拿吸管戳开纸封杯口，凉意消暑，她心底舒服了不少，及腰长发从肩头滑落，她放下筷子，用手腕细细的黑皮筋扎了一个低丸子头，将碎发拨出些。
她边吃饭边和陆景尧说话，这是她一天里话最多的时候，在教室时，桌面上压着写不完的卷子，她头都没机会抬一下，更不用说聊天了，再者，周围的人都是紧张的低头刷题，她有时候憋不住想说话，也没人听。
姜悠每天只能把一上午想说的话都攒着，中午和陆景尧吃饭时，跟竹筒里倒豆子似的，一边吃一边说个不停，起初，陆景尧试图纠正她说话聊天的习惯，后来也就随她了。
她的话题也新鲜，每天都不重样。
“陆景尧，你有没有发现我最近变丑了。”
陆景尧抬眼，眼神中全是不解。
姜悠有些苦恼的撑着脸，夹着一根胡萝卜吃，“我已经三天没洗头了，最近的时间真的好紧。”
接下来，姜悠从自己缩短了生活中各方面时间的角度出发，跟他证明了自己正在变丑的征兆，包括没时间洗头，有时候连脸都不洗，她好久没去理发店养头发了，现在枯的跟草似的。
最后，连两人放餐盘时，都在讨论这个事件的结论。
“我再也不漂亮了，我为学习的牺牲太大了。”
陆景尧无奈的声音，“你很好看。”
“你居然用好看反驳我，说明我真的不漂亮了。”
“……”
两人刚出食堂，姜悠刚才挽好的头发散落，她回头看了一眼，地上掉着那根崩掉的黑皮筋，“我的皮筋也断了。”
“它也觉得我不漂亮了。”
“……”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打铃，教室里的人都去食堂吃饭，天色将晚欲晚，粉色红霞铺满天空，姜悠忍不住拍了张照片，“我发现学校的晚霞天空一直是最美的。”
简萱起身，看了眼天空，点头赞同，隔壁理科班的一群人站在教室后门，喊她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姜悠转头看着，此情此景，忽然有些感慨，“小萱，我们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毕业了。”
毕业了，好像再也看不到学校的壮丽晚霞天空了。
简萱双手后撑在桌面，笑着，“所以要不要抓紧时间去食堂多吃点儿？”
姜悠摇头，“你们去吧，一会儿陆景尧要来找我。”
“行，需要给你带什么吗？”
“我想要二窗口的椰奶。”
简萱应了声，出教室，姜悠撑着脑袋，转头看天边的晚霞，欣赏了一会儿后，低头翻卷子。
抬头是一道风景，低头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