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氏有些狐疑地看着钱氏。
不确定地问：“兰宁那丫头真同你说了，不要半分聘礼？可以直接来我巴家？”
虽这么问，但她也是看这谢兰宁长大的，兰宁说不要聘礼，她还真有八分信。
只当是兰宁对她儿子还存了那份心。
当初若不是她瞎眼看中郑氏，兰宁这会也该是她巴家的儿媳妇！
若兰宁那丫头真是她儿媳妇，估计此时此刻，她孙儿孙女都抱上了。比起此刻对孙儿孙女的执念，章氏顿时觉得当初是她财迷了心窍，亲手葬送了她儿子的幸福，对不住儿子，也对不住谢兰宁。
想到这些年兰宁那丫头不与他们来往，怕不是要于他们绝交，而是碍于与他儿子从前的那层关系，不好过多纠缠，这么说，兰宁真是个懂事的。也怪她当时鬼迷心窍了。
可兰宁那丫头好是好，就是有个孩子。
从前她没留意过钱氏这一家子，因为与她毫无干系。
自钱氏串了一趟巴家的门后，她便把顾家这些个腌臜事摸得透透的。
也知道顾家这会子正打着，顾明磊留给兰宁和顾宸的那套院子的主意，如此才会有钱氏来她巴家，亲自说媒这事。
她也琢磨了一会，如果兰宁真要嫁进他们巴家，要是她还坚持那套院子，他们巴家也会是她的助力！若是她不再坚持，那也没什么损失，毕竟就算他们巴家成了兰宁那丫头的助力，那套院子也不一定会是他们巴家的囊中之物。
毕竟钱氏和顾老汉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她打听顾家这些腌臜事，自然把钱氏夫妇的为人性格扒拉了一遍，是以若他们巴家真成了兰宁要那套院子的助力，钱氏和顾老汉比会疯狂的咬上他们不放。
钱氏笑得见牙不见眼：“那丫头的确是与我这么说的。虽然有些话我这做婆婆的不该说，但你也知道，更多时候，我是把兰宁那丫头当闺女疼的。”
章氏也笑看着她睁眼说瞎话，这话不论哪个婆婆说出来，十有八九都是场面话。
她说什么她听什么，也打发时间，怪好的。
笑着附和道：“谁说不是呢老姐姐，想当初我也待我家那儿媳妇跟亲闺女似得，这么些年，她便是没给我巴家留下一个念想，也没从我巴家传出她半点不是来，我更是逢人便说她好……可竟遭了个这个结果，老姐姐啊，真是造孽啊！”
钱氏跟着一阵唏嘘，心里却想谁让你张口就来丢了三十六两银子……这便是真的，你也只管往少了说啊，更何况这银子的数目听着就假。有这银子，别说给儿子纳一个妾了，就算是纳两个妾，旁人又能说什么。
“老妹子也别忧，那些个不下崽的货，走了就走了罢，一方啊是勤恳侍弄庄稼的好儿郎，等娶回一房好生养的婆娘，添个一男半女的，这日子也顺当了。”
“老姐姐说的是，我也这么想的，可家里的情况，不说你也清楚，而且我那儿子又不肯与那郑氏合离……这会不会委屈了兰宁那丫头。”
“这你就说两家话了罢，兰宁那丫头我不清楚，你该是最清楚不过的。更何况男女之间，我们都是过来人，这啊只要有牵绊，又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只要老妹妹一家好生待她，这日子谁还不是自己过出来的。”
章氏张嘴，又顿了顿，才道：“别的倒也没甚打紧，就怕兰宁舍不得那孩子，可不就得受委屈……”
钱氏一听这话，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瞳孔微眯，这表示她不太高兴，可为了防止章氏看出她的情绪，她脸上的笑就少有断过：“我家宸儿啊，这可是个福气足的孩子。这孩子一出生，我就请道士为他算过命，都说他是个旺兄弟姐妹的命！”
她就等这章氏接这话茬，章氏若接了这话茬，也便说明，这事已经成了大半。
没想到章氏真如她所料，接了这一茬。
本该高兴的事，她却高兴不起来。
想她一个老人家，大半辈子都过去了，半截身子都埋黄土的人，还有什么过不去天天跟人计较的！
便是不喜顾明磊，也是等他成了家有了婆娘后，才要求他分出去单过的。这之前，虽待他不如顾明刚上心，也是没短过他吃没短过他穿，又有什么事牵扯一个三岁的娃儿头上……
可这整件事，坏就坏在顾宸这娃儿头上，也是她这三年来，一直哽在喉间的刺，时时戳她提醒她，远远的远离顾宸。
顾宸一出生，顾老汉见是个带把的，也挺高兴。与她说起，她面上不显，心里也高兴着。毕竟顾明磊也是她一手带大的，顾明磊又孝顺她和顾老汉，有时候看着顾明刚，都不由感叹为何都是她养出来的孩子，顾明刚能差顾明磊一大截。
她是个老人，孩子出世第一件事就是测算生辰八字，与顾宝出世的时候一般，都是她去操办的。
记得那天她道观庙宇四处跑。
第一个拿到顾宸生辰八字的道士，直言不讳：易福泽亲人兄妹，命带煞，亦克。
第二个拿到顾宸生辰八字的和尚，一看生辰八字，当即便道：“贵，贵不可言。福泽深厚，却易生变数，恐祸及至亲。”
第三个第四个拿到他生辰八字的批卦，与道士、和尚说得都相差无几。
听到这些，恐慌之余，她哪里会由得这么个祸胎在她亲孙子顾宝身边，顾宝才是她的命根子！更何况顾明磊不是已经没了么，不是已经开始验证签文了么。
章氏觉得钱氏话里有话，细细品味了一番，马上变了脸色。
她巴家暂时的确“根基”不稳，但也不至于拿个小孩子埋汰她巴家！她就说钱氏在村子里风评如此差，待她怎么跟转了性子一般，原来是藏着后招等着她啊！
她的语气蓦地冷下来：“老姐姐若这么说，那我今儿就不值当来这一遭！”
钱氏也知这话有歧义，便请她稍安勿躁。
回房去拿当年去寺庙求的签。
这签文所表并不是顾宸的，顾宸的她早早给烧了一了百了。红布里包着的签文，是当时同去寺庙的一位老妇人赠与她的。
老妇人见她魂不守舍来寺庙，便细问了原由。得到原因后，就把自己手中为孙儿求的签文给她了。
好教她与家人有个交代。
老妇人小孙子出世虽只与顾宸只隔一个时辰，却是上上签。
旧签文上批注：此子安家宅，福泽弟妹，文曲之资质，人中之龙。
签文背面，是孩子的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