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宸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小哥收入随身携带的盒子里的。
进入盒子里,脸色就黑沉沉的,这盒子是鬼王之物,从前他调皮捣蛋的时候,也被鬼王关过。眼下再次故地重游,警惕的情绪也慢慢收起来。
想起这盒子,就想到小哥,没想到小哥是那老家伙的人。
真是失策了!
钱氏听见“咚”地一声,好似人从高处滚落地的声音,如惊弓之鸟一般蜷起身子,眼睛往暗处瞅,声音里都带着警觉:“谁?谁在那?”
顾宸乍然听到钱氏的声音,还没从小哥是鬼王的人的心情中平复情绪,另一波有些无法言语的情绪随之而来。
见钱氏也在这盒子里呆着,顾宸不想搭理她,却也想通了钱氏失踪的前因后果。
原来都是那老东西,知道自己来请他回冥界,他必定不肯,是以才让小哥来把他秘密送回冥界。至于钱氏,估计是受了无妄之灾了。
钱氏能隐隐约约看清不远处,例如小哥送的馒头滚动的轨迹,因近在咫尺。
稍远处的人或事物,都是漆黑一片的景象。
半天不得应声,钱氏都以为是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久了,出现幻觉了。
顾宸虽不想理会钱氏,却也在暗处观察钱氏。
想起从前钱氏对他和他娘的总总,觉得现在钱氏眼下处境,虽是受了他的无妄之灾,却激不起他心中的一点怜悯之意。
小哥正往冥界入口赶,他要趁着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这空档,赶紧把顾宸带回冥界。
他本是鬼王派来上界保护阴子的暗手,一直呆在顾宸身边,因有易荣时刻照看顾宸,他能插手的事并不多。
况且,鬼王也说过,只让他呆在顾宸身边,除非攸关性命的事,否则当个小透明便可。
可这离冥界入口处还有一段路程,顾明玫就追着他赶过来了。
他防着易荣他们追过来,却没提防顾明玫,这厮已经好久没有在他面前晃悠了,这时候来,隐隐觉得不是好事。
已经加快速度甩开她了,没想到还是被拦截了。
是他小瞧了这顾明玫,还是这顾明玫也如他一般,是谁的暗手?
停下赶路的脚步:“姐,你跟了我一路了,有何指教。”
当着一白须老头的面叫姐,这话也只有小哥说得出口。
“指教不敢当,只是这位小哥掳了我娘——既然小哥称我一声姐,我希望小哥能卖我一个面子;毕竟带一大活人去冥界,也不大吉利。”
小哥皱眉,他偷袭了顾宸之后,只想着趁热打铁赶紧地把顾宸送去冥界,让鬼王和冥王接手这烫手山芋,却把钱氏忘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这顾明玫,怎么知道是他掳了钱氏的?
又怎么知道,他此番赶着去的地方是冥界。
直视顾明玫,见她也笑盈盈地不避讳他眼神里的探究,心下一沉。
他好像——托大了。
且不管顾明玫是如何知道他此番目的为何的,既然顾明玫都能识破他的作为,没道理易荣那边到现在也没动静。
他也不是怕识破,只是想在这期间赢得一丝时间,被顾明玫拦下,易荣都没赶过来,心里的那丝不安,隐隐冒出头来。
还是感激把顾宸送去冥界。
手指一指,钱氏出现在两位站定的地盘上。
小哥朝顾明玫抱拳:“失礼了,告辞。”
小哥转身欲急奔离开,却被顾明玫突然出手的雪红鞭绞住了腰身,小哥登时动弹不得。
气恼回头,又急又怒:“什么鬼,你在干什么!”
顾明玫嘴角上挑:“自然是留住你,我会为了钱氏和你纠缠不休?脑子也不转转。”
小哥被雪红鞭缠住了腰身不得动弹,却下意识护住了袖中盒子:“你想如何?”
“把顾宸留下,你这把人带去冥界,那他娘岂不是要急死!”
话说的轻描淡写,跟她话里的意思不大相符。
小哥倏地沉下脸来,这顾明玫果然是什么事都知道了:“这关你什么事?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事不是你该插手的。”
别说顾明玫现在是个鬼灵,就算是上神,冥界的事,她参合什么。
更何况,顾明玫眼下就是只鬼灵,冥王和鬼王的事,她想插一手,这事在他看来,怎么看怎么觉得像个笑话。
顾明玫对他冷言冷语却不以为然:“你有你要做的事,我有我要做的事,插手什么的谈不上,多管闲事么……你觉得多管闲事,就当你说的,多管闲事好了。”
心知她在拖延时间的小哥,却如何挣脱不开她手里的雪红鞭。
怒视她,越急心里的火气越盛:“该死!有种你放开我,正大光明地斗法,这般偷袭算怎么一回事。”
“说你脑子不灵光,你却硬要表现出一副出门没带脑子的样子,你这样我也很伤脑子。”不再一个层次上的人,说话也是很心累,“把顾宸交出来,我就放了你。”
小哥气得想剥了顾明玫这副躯壳。
只听顾明玫又道:“相信你也不想和我在这耗着,毕竟耗的时间越久,形势于你而言就越不利。”
听罢,小哥也慢慢冷静下来,顿了顿,道:“你说的也是,不过你要人,我肯定是不会给的,大不了今儿我不去冥界,改日再与顾宸一道去。
可我不清楚你的底细,既然你把我的底细摸透了,也知道我只不过把顾宸带回冥界,而你……不知你底细的我,如何会把顾宸给你?”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特别想往他脸上轮上两拳。
另一边,钱氏突然从暗无天日的环境里,转换到另一个正常的夜色的环境里,有清冷的月色,手底下还有湿漉漉霜的湿意。
心里正不知该为此高兴还是忧伤,就察觉有人朝着边过来。
心里突突跳个不停。
“哎,这大冬天出来找人,真是歹命~”
是紫玉的声音。
钱氏不认得紫玉,更不认得紫玉的声音,缩了缩脖子,尽量降低存在感。
她自然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这人出来是来找他。
“你说说,钱氏到底去哪了,找了这么久,怎就是不见人的踪影?”
紫玉再次出声的话音还没落,钱氏突突跳不听的心脏,更欢实热烈了些,不顾手脚僵硬,强撑着站起身来,在夜色里挥着手:“我在这,我在这,我在这!小兄弟,我在这。”
声音里的激动是显而易见的,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陌生的声音,是寻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