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顾老汉家里，又是另一番情景。
顾老汉与钱氏夫妇早早的就醒了，人醒了天还没亮，也不想这么早起，索性窝在床上。
夫妇俩睁着眼，半响无言。
钱氏手捏着被角磨蹭，不知想什么。
好半响才像是忍不住了，问起身边的顾老汉：“我当初，若是带着两个孩子，肚子里还有个别人的种，今儿我会不会还在这张床上？”
心里知道谢兰宁再嫁巴一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却还是忍不住拿自己假设了一番。
顾老汉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胡咧咧些什么啊！赶紧睡个回笼觉，一会还得早起下地！”
他指的下地不是钱氏，而是他自己。
他就算这会子醒了，也不代表过会睡不着啊~回笼觉最好眠了。谁有闲工夫，在这睡回笼觉的空档动脑子啊，干嘛非得这么跟自己过不去，瞎折腾自己！
钱氏听顾老汉对她的回应，心底堵了一口气，不甘心地拧他胳膊：“你倒是给我句话啊！”说着又低声重复了句，“当时我来顾家村的时候，肚子里若有个孩子，你还要不要我？”
拧胳膊——年轻时的小情趣放在眼下这个时候，顾老汉不知别人怎么看，反正他是挺别扭的。
不仅别扭，有时候当着儿子的面这样做，他就觉得她是在下他的面子。
值得庆幸的是，钱氏还是很顾及他的这张老脸的，一般情况下，除了在儿子面前会对他动手动脚，这别人面前，从来都不会这般。
但是他也不敢提出不是来，提出来钱氏准跟他闹。
关于这点，他想的再通透不过。
他认真想了想，在钱氏再一次准备“动手”催他的时候，给出了答案：“巴一方与我的情况不相同，他家里又爹有娘的，我估摸着，这事应该是成不。”
顾老汉机警地来个表面意义上的答非所问。
没直接给钱氏答案，却也是直接给了钱氏答案，却还能让钱氏挑不出错来。
钱氏闻言沉默了，即便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却也没有别的可说的了，因为顾老汉却没在这方面糊弄她，给她想要的答案。
这一番算计，让人不禁感叹，顾老汉果然能捏住钱氏。
以为顾老汉要睡去，不想他又开口了，提醒她：“兰宁有孕这事，你别以为能糊弄过去，章氏是什么样子的人，你我都再清楚不过！你要有这样的打算，乘早还是先死了这条心为好。”
他知道钱氏通常习惯性的一条道走到黑，通常他就是那个把她生拉硬拽拉拽到明面上的人。
是以，有时候后知后觉被拉回到正道上的钱氏，打趣他道：咱们俩可真是天生一对！
这话说的，他现在都觉得她说的在理。
钱氏不明所以，不悦地问：“为何这么说。”
顾老汉暗暗叹了口气，坐起身：“你若要这么做，知道前提是什么么？前提是兰宁配合你。
你看她昨儿，那丫头像是要配合你的样子？我与你说，这兰宁……与从前有些不同了，自从磊子走后，我就没这她手里讨到什么便宜过，这并非误打误撞才会有的效果。”
谢兰宁是什么样子的人，他虽没完全摸透，但至少，眼下的谢兰宁，不是他所看到的那些表面上她所呈现出来的样子。
黑暗里，躺在床上的钱氏看不清面容。
她在听顾老汉说话，听他说完后，她沉默了半响，才问：“为何有这种想法？从前老说她是个没心机的人，如今照你这么说，她还是个有心机的……”
顾老汉沉吟了一声：“昨儿那一遭，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就是在扮猪吃老虎。我觉得我们在被她牵着鼻子走。
昨儿个刚上铺子那二楼，我就有预感咱算计的事估计是成不了，你看这到最后，果然还是没能心想事成。”
突然觉得，从前是他疏忽了。
从前的他，只把谢兰宁当做一介女流来看待，而之前的谢兰宁，一切都听顾明磊的，一切都有顾明磊为她挡在前面，他并没有什么机会能与她有真正的交锋。
这导致他先入为主的模式习惯。
那便是谢兰宁当下，依然还是那个需要依靠男人的毫无主见的女流之辈，却始终没在意她依靠的男人已经离她而去。
她已经在孤军奋战了。
钱氏却有些不以为然，认为顾老汉有些夸大其词了，谢兰宁在她眼里，就是以小丫头片子的范畴，哪有什么能耐牵着他们两个老精怪的鼻子走。
虽然从前她一直怼顾老汉，让他注意着点谢兰宁，别一个不留神着了她的道。
眼下这顾老汉认真起来了，她反而觉得谢兰宁就是个小丫头片子，不足为患！
“那听你的意思，咱们就这么放弃巴家这条线！”即使不以为然，但她还是听顾老汉的意见的，“虽然可惜了些……那我还需不需要去巴家村，退回巴家聘礼？”
想想都不甘心。
语气里也慢慢的都是不平。
顾老汉瞅了眼渐渐泛白的天，套上衣服：“咱们不急，章氏那边既然是想迎娶谢兰宁的，他们比咱们还要急。是以这是用不着只能出手。”
不管这聘礼退与不退，也不管他巴一方对谢兰宁到底有几分心思，这是在他们这里，只能用以不变应万变的法子来顺应接下来的局势走动。
顾老汉的话这一过脑，钱氏也想到了七七八八，顿时心里也不慌了。正如顾老汉所言，或许巴家那一家子比他们还急。
章氏急了，钱氏就放心了，因为章氏开急她就不急了。
替顾老汉拿了床脚搭着的裤子，见顾老汉这两天都穿着同一条裤子，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声：“你这老汉，又不知换条干净的裤子！跟你说过多少回了！”
说着起身从床头柜里翻出一条干净的裤子让他穿上。
顾老汉皱眉接过裤子，小声回应了一句：“这下地要那么干净的裤子作甚，瞎矫情！一会回来还不是一身泥！”
这话自然被钱氏听到了，顿时不满了：“又没要你洗，你还有话说了！”
顾老汉心里哀叹一声，不做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