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王看媤青,就像看什么怪物一般,眼里的都是媤青让他撤下雀羽网话的不可思议。
白面无须儒雅的脸,生出几道细微的不满:“现在撤离雀羽网,紫玉非死即伤,你疯了不成!”
语气里的不满却更甚。
媤青抿紧唇,用尽全身力气,才抬头看向朱雀王。
的确,是她失策了。
可眼下,让她父王撤下雀羽网,这么做才是最为理智的;知错能改,能及时扭转乾坤,还不算错得太过离谱。
一定要扭转乾坤,不能让悲剧发生。
语速比平时快上一倍之多,此刻的她是又急又冷静:“父王,或许你不能理解我的用意,只是在这之前我占了一卦,原以为是卦象有误,不得当真——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不由我不信。
我所之卦有关朱雀国国运运势,而卦象显示:我们若与绘缈之主继续争斗下去,最终结果是雀羽网破,父王大失民心,朱雀国和绘缈地界自此水火不容,且绘缈地界常年会突击攻击我朱雀国……”
如此这般,实在刻不容缓,若她还心存侥幸,认为卦象有误,那真是大厦将倾之势。
而占卦之人,道尽卦象与外人知晓,轻则减寿千龄,重则吐血不治身亡,这也是她心存侥幸的原因之一。
直到眼下,觉得纸包不住火了,才将心里话一股脑吐出来。
说完这句话,她微微低头,两道鼻血顺着鼻子,滴到衣服上。
还好还好,不是吐血不治身亡。
想到这,头晕目眩袭来,下一刻,媤青已经软趴趴倒在地上。
吓得一直注意她的朱雀王妃,立马慌张地从地上扶起她,大声唤她:“媤青,媤青,媤青!”
她方才听明白媤青对朱雀王说了什么,就见昏倒在地的媤青鼻血糊了一嘴,更是肯定了媤青话里卦象真假,心里一时间如遭雷击。
若真如媤青卦象所言,为救邀月,牺牲整个国家,作为朱雀王妃而言,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但作为要为的母妃而言,就自己的孩子,当然愿意牺牲一切。
而这一切,她都做不得主,也不想做那个主。
瞅见朱雀王眼里的挣扎,又看看用力挣脱开雀羽网束缚的易荣。
知道朱雀王这会子听不得人劝,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跟仆从扶着媤青唤来宫医,急匆匆进殿去了。
朱雀王听了媤青的话里有话,却是全然楞神中。
若按媤青所言,要承受的后果,实在太过血腥,他一一己之力实在承担不来。
可现在撤下雀羽网,又算怎么一回事?
犹豫之间,却见雀羽网在易荣绘缈剑的猛势进攻下,隐隐有摇摇欲坠之势。
相信再过不久,雀羽网就会毁在绘缈剑下,毕竟雀羽网再坚不可摧,也要看看对上的人究竟是谁。
他们……都料想错了。
原以为祭出雀羽网,不论如何,便是无可奈何,易荣都会在朱雀国待上一两日,等他们收了雀羽网再说其他。
眼下,不论是易荣疯狂到鱼死网破的行为,还是媤青占卦的卦象显示,易荣的疯狂之举,都不再他们商量考虑的计划中。
这是一个极大的漏洞,没人会清楚,易荣到底为何会要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架势来跟他们杠上。
唯一有所预料易荣会这么做的,只有紫玉,可紫玉在这之前,并没有与他们提及,更或者是刻意不去提及。
朱雀王城外。
朱雀国子民们比朱雀王还要揪心,雀羽网是否会被刀剑无情捅破。
他们不是云霄上赶来看热闹的大能者,对易荣和绘缈剑大多一无所知,也看不清朱雀王城内究竟发生了何事。
只是雀羽网——仰头看颜色越加浅淡的雀羽网,众子民心里就像揪着一根无形中撕扯的细线,雀羽网的颜色每淡及一分,他们心中的那根撕扯的细线就离心脏最近的位置,狠狠拉扯一下,循环反复,周而复始。
没有人知道,朱雀王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他们只知道,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他们子民心中最引以为傲的雀羽网,即将被利剑划破。
雀羽网的神话,他们朱雀国子民心中的信仰,即将被无情捅破。
朱雀王城内。
绘缈剑对上雀羽网,易荣一剑一剑劈下去,毫不手软,看得朱雀王心惊胆战。
他不是不想上前阻止易荣的疯狂行为,而是怕被暴怒之下的易荣,对待他像对待雀羽网一样,毫不留情地把绘缈剑指向自己,剑锋劈向自己;那他的性命和一世英名,也就交代在了绘缈剑下了。
在易荣就快要给雀羽网捅个窟窿之前,朱雀王还是忍痛收走了越缩越小,直至朱雀王城范围,色泽泛起死气青灰色的雀羽网。
易荣一得到自由,先是顿了一息,而后身影就消失在朱雀王城内。
就这么干脆洒脱的走了……
朱雀王以为他会撂下狠话,至少得说些什么,可——这比撂下狠话,更让他心神不安。
自始至终,他都不知,易荣到底这么急着去人界的顾家村到底作甚;就算他一直照应的那个女子,确实是母神族的传承者,但再大也大不过从小一起长大的紫玉。
紫玉在易荣心中,难不成连一个女人都不如……
易荣这边。
好容易摆脱雀羽网的易荣,前一息还在朱雀王城里,下一刻他人就站在人去楼空的谢兰宁所在的农家小院里,十指紧握地出了会神。
呵。
还真是……
他还真是太过担心谢兰宁,才会一时昏了头脑,错过了最佳时机。
紫玉会抓谢兰宁,是因谢兰宁是母神族传承者,因为邀月。
他应该在朱雀王城守着邀月,还怕紫玉不乖乖送上门来,可现在——现在回去朱雀国,无功而返的概率,很大。
一个来回。
这厢,朱雀王还没反映过来,就见一个身影一闪而逝,等他追上去的时候,自己也跟着那个闪现的身影,来到邀月的寝宫。
眼前是指骨捏地“啪啪”作响的易荣,和床上不见人影的邀月。
“你……怎么又回来了?邀……邀月呢?”
易荣缓缓回身,嘴角拉扯出一个残忍的笑,模样冰冷得让朱雀王对上他的视线,先敬畏三分。
“你说呢?”
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
朱雀王微微发福的身子,对上易荣笑得嗜血样子,退缩了一下。
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