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肆觉得顾昕这话听上去很逗，呵呵笑道：“你是个凡人，你哥哥也是个凡人，你方才也说了，我们是妖怪。区区凡人，怎么打得过妖怪？我们可不是一两个妖怪，我们是一群妖怪。”
也是一路上无聊，才会跟一个小女娃扯嘴皮子。
他和酒鬼兄路上也会说一两句，但他这酒鬼兄，说话时的确能应一两句，但在一起长了，每次他还没开口，自己就知道他会说什么，或者想说什么，感觉无趣得紧。
今儿心情不错，又有了个可以扯嘴皮子的小女娃，且这小女娃生的粉团团的，经过短暂的接触，觉得小女娃有趣得紧。
闹到眼下，她不想开口，他都想逗她多说说话。
“大叔，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顾昕声音清脆稚嫩，“谁规定凡人就不能打妖怪了，我哥哥可厉害了！你们这些小妖，根不不是我哥哥的对手，我哥哥肯定能把你们打得屁股尿流！”
顾昕可绝对不是虚张声势，在她小人儿的心里，就属他宸哥哥最厉害！
能瞒过他们一家子的眼睛，送她好多糖吃；更小的时候，还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陪她玩儿。
可不厉害么！
“小妖？”豹肆看向酒鬼兄，又笑呵呵地问顾昕，“难不成你现在不哭不闹的，跟我们走，是因我们是小妖，不是你哥哥的对手，而你在遇到危险时，你哥哥一定会第一时间出现，解救你？”
顾昕被说中了心思，眨巴着眼睛。
眨巴了片刻，才开口疑惑问道：“你怎知，我在想什么？”
豹肆依旧笑呵呵：“大叔聪明绝顶，绝非凡人。”
顾昕朝他翻了个白眼，赤裸裸的毫不掩饰，哪有自己说自己聪明绝顶，绝非凡人的！
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大叔，你们准备带我去哪？”
豹肆笑了两声：“好地方，有好多小孩子，你肯定喜欢的。”
顾昕年纪虽小，有些事闹不明白，有些事却还是清楚的。
譬如：她现在就是被她爷她奶，这几日叨念的拐子拐了。
别看两个拐子，没有打骂她，且面目和善的样子，但坏人就是拐子，拐子就是坏人。
即便心里清楚，宸哥哥一定会来救她，但这不妨碍，他们带着她越走越偏，连着她的心，也越来越慌了。
“大叔，你们不要抓我好不好，我丢了，我爹娘肯定很着急的！
还有我哥哥，我爷爷奶奶，他们都会急着出来找我的……我这个样子，长大以后，也做不了什么重活，你们抓了我，也卖不了多少钱。
我还要吃你们的饭，还要劳烦你们背来抱去，这样算起来，实在不划算得紧。
你们还是放了我，让我回去罢！”
说着说着，好像戳到了自己的伤心之处，瘪了瘪嘴，心里委屈极了，却没掉眼泪。
即便眼睛里已经蓄了泪。
豹肆收了笑容。
他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是能镇得住小孩的。
声音也没有了先前故意逗小孩玩，总是乐呵呵地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行了行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家里的情况，作为妖怪的我，怎会关心。
更何况，我们妖怪抓孩子，当然不为挣那两个钱，没听说过妖怪抓小孩是用来吃的么！”
顾昕起先是被豹肆冷硬不耐烦的语气吓到。
现在却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呆怔片刻回神后，恨不得把身子团起来，不让坏人看到。
可她是被抱在另一个坏人的怀里的，也就团不起来，心慌意乱的害怕神情，都落在了酒鬼兄眼中。
她本来是个胆子不小，不爱哭闹的孩子。
就算不久前被酒鬼兄抱上身，从她爹背上消失的那一刻，她虽极力反抗，大喊大闹，但都没有哭。
被妖怪抓了，往陌生的地方带，想着以后要被买掉……她都觉得，只要有希望被她的宸哥哥找到，她都可以接受！即便心里委屈得紧，也没有掉眼泪。
若是掉眼泪有用，她早就哭了，可她知道掉眼泪没有用。
不仅宸哥哥这么跟她说过，就是她亲哥哥也这么对她说过。
哭没有用。
可现在妖怪说，抓她跟本不是因为要卖钱，而是要把她吃掉！
这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是以，受到惊吓的小孩子，眼泪止不住的流；她也不哭出声，就是两行清泪流啊流，看得人心里不舒服。
一遍流泪一遍哽咽地说：“要是你们在吃我之前，我哥哥没来救我怎么办？”
她有些纠结这个问题。
豹肆满头黑线：“别哭了，你胆子不是挺大的么，离开爹娘都没哭，现在哭什么！”
“呜……废话！我哥哥都说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要试图做无畏的反抗，我哭你们又不会把我放了！
还有啊，你们都要吃我，我还不哭啊，呜呜……我害怕我不能哭么！
我就一屁大点的孩子，就算先前装着不害怕，但也是害怕的好不好！现在得知自己有这么悲惨的命运，还不能让人好好哭一顿，嗝……
大叔，就算你不是人，也不能不讲道理啊……我都要被吃了……呜呜呜……”
豹肆一脸冷汗，对上抱着顾昕的酒鬼兄：“她说的，像那么一回事啊。”
酒鬼兄无语地看着他。
不知道他为何能和一屁大点的孩子，聊得这么欢，最后好像还被一屁大点的孩子的逻辑给说服了。
“我们还是快点走罢，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明天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我们俩还差三个孩子交上去！”
哪有什么闲心听个孩子扯东扯西。
豹肆闻言，又换了一副正经脸：“说得也是，赶紧走。”
唉，想他好好的一山大王，如今却混成了人人喊打的拐子，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赶紧走自然不是单纯的走，也不是跑，用顾昕的眼界来形容的话，应该就是飞了。
他们“走”的速度，快得的确像飞。
顾昕从来没有过飞行的体验。
是以，这一刻，她忘记了自己被拐子拐了，忘记了拐子放言要吃掉她的事实，也忘记了先前伤心害怕哭过一场的过程。
她很新奇的看着酒鬼兄脚下移动的花草，抬头惊诧的看向迅速周围移动的树木，不觉呵呵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