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走近郑氏一步，又走进两步，不管郑辉是不是在，他蹲下身，跟从前无数次安慰小妹一眼：“乖，不哭了，再哭就变成又丑与难看的野丫头了！”
这话他是在一位父亲哄孩子那里学的，其实他也知道不管用，因在小妹头上使过无数回都没见到成效，只是他就会那么一句哄人的话。
郑氏闻言抬头，自然没有所谓的梨花带雨式的自带仙气，反而一张脸跟在水里泡过一般，凄惨无比。
还好小哥反应慢半拍，又有无数次类似的经验累积，是以能做到无动于衷，却也仅限如此……
这厢，郑煌闹着要回家找郑氏，闹了一阵子得不到在场唯一的人回应，也开始迷糊了，大概是酒灌得太多的缘故。
郑辉却被郑煌闹腾的兴致阑珊，本来他还有心情把他拖回去，可偏偏现在他不乐意了。
话说郑辉原是可以忍下去的，可以说从很久之前他就开始忍，但这次，他还是没忍住。
或者说，他已经没必要再忍受下去。
现在这个人已经被他踩在了脚底下，他凭什么还要忍气吞声装哥俩好。
扶握着郑煌的手，突然放开，又连连退后两步，一副像似沾上了什么不该沾的东西的表情。
他看郑煌的眼神也是冰冷的，又似乎郑煌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死物一般。
变故来的很突然。
首先是郑煌。
这个醉汉是一点防备都没有，突然被他大哥给摆了这么一道，重心不稳，直接地跌坐在地上。模样又滑稽又狼狈。
这一跌，似乎跌狠了。
龇牙咧嘴地下意识摸屁*股，摸着摸着从屁*股底下摸出个鸡蛋大小的石头——拿在手里盯着看了好一会，才确定是石头，才确定身体的疼痛都来自他，想也没想，抛开了。
然后是郑氏。
郑氏总算离开了与郑辉合体的模式，重见了天日。
却被郑辉对待郑煌的粗鲁举动闹傻了眼。
她从没见过郑辉对郑煌动过粗，难不成是因为---小堂哥喝酒？
可大堂哥的眼神，她从没见过大堂哥的这一面……
最后是小哥，郑辉那退后的两步，退得很巧合，他离开了郑氏，解除了与郑氏之间的重叠模式，却意外的……重叠在安慰郑氏的小哥身上，只因小哥是蹲着安慰郑氏的，是以，郑辉的下半身和小哥的全身重叠。
这是在闹啥？
小哥暗骂晦气，即使心里觉得十分晦气，也不敢在郑氏面前说出来。
先前他已经受够教训了。
郑氏对面前俩人的情感——和他对小妹有得一拼，是以，他还是不要胡乱造次了罢，免得被揪耳朵被推倒被骂被踩……哎哟不行，心肝脾肺肾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一边，郑煌没有被郑辉刻意的推开而醒酒，却被一个石子激得酒醒了大半。
看到两步开外的大哥，有些不明是以：“大哥？大哥……你回来了？”
郑辉冷眼看着他，不说话。
郑煌没留意郑辉的冷眼，或者说，看到了但是并不在乎，先前正经的语气，此刻也变得有些轻佻：“大哥啊……你来晚了。”
站着的人手握成拳，十指被一股力气捏得啪啪作响，虽然不可理喻，但他还是能隐隐感觉到什么：“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巴一方那小子，我了解，他没那个胆子。”
郑煌四下扫了眼，看到酒坛子也被打翻，酒水撒了一地，心疼地扶起来，抱在怀里。
闻着漫天的酒香，他似乎又醉了，嘴角扯着讽刺的笑：“我什么也没做……”
听到这一声否定，又似叹息的话，郑辉更是确定了什么，眼神凛冽的看着他，上前一步弯腰，眼睛通红：“你到底做了什么！”
郑煌抬眼看他，似乎从他眼神里看到了什么。
怔忡片刻，手里的酒坛子甩了出去，酒坛子碰到方才膈伤他的石子，应声而碎。
他抓着郑辉的衣服站起身来，凑近他耳朵，用只有郑辉能听到的声音，鄙视道：“你这个懦夫！有什么资格问这些！”
郑辉的身子颤了颤。
小哥的视线里，郑辉和郑氏的身子。在郑煌说完那句耳语的话后，同时颤了颤。
他越看越看不明白了，这是一出什么闹剧？
郑辉眼里攒着怒气，用力把郑煌推开，语气冷到极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哈哈哈哈哈……”郑煌笑得不可自抑，脸色出现不自然的潮红，“自然知道……比你还清楚不过！”
说着他的眼也红了一圈，眼睛里流出泪来。
郑氏看着他，眼里都是震惊，不是震惊郑煌的话里有话，而是郑煌居然哭了。
长这么大，她从没见过郑煌哭过。
她记得有一年，自己贪玩爬上一颗高高的枣树上。那时的她，爬树还是新手，只记得自己爬上去了，却因为爬的太高，不敢下来。
郑煌比她还害怕，却安慰她，让她跳下来，他接住她。
她那时对郑煌还是无比信任的，他说什么，她照做。
结果，她跳下树，被郑煌接住了，毫发无损。
郑煌却因为她，两只手都断了……
郑煌9岁那年，两只手断了只是疼的眼眶红的厉害，却没有流泪，而今，却泪流满面……
郑辉不欲与他纠缠不休，也不想继续这种话题，转头抬脚就要走。
“这么？就要走了？”郑煌如何不懂郑辉，懂怎样气走他，也懂怎样留住他，“我说郑辉，你还是没长进，这么多年，还是遇到点事就走！是以我说你不配。”
回头，郑辉看着郑煌，冷静下来的他感觉到了心力交瘁：“郑煌，你到底想说什么？你直说，我听着。”
似乎被郑辉的情绪感染，他喃喃道：“说什么？对，总该说点什么才好。要不说说我从小到大，对你的尊敬和亲近都是装出来。”
他说着笑弯了眼睛，急切得到郑煌的肯定一般接着道：“不对不对，这点你我心知肚明。我们，只是在父亲家人婶娘小妹面前做做样子，我对你如此，你也对我如此，是也不是？”
郑辉盯着他，毫不迟疑的点头。
郑氏眼里的震惊是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她的大堂哥小堂哥，不是这样的！
他们一直关系都很融洽，兄友弟恭。
到底是哪里错了？
一声嗤笑穿到郑氏耳朵里，似乎在唤醒她一般，只听郑煌继续道：“特别是在小妹面前，是也不是，我的好大哥？”
郑辉继续点头。
郑氏摇头，眼底的闪过疯狂，消失的獠牙再次露出来：“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的！
他们之间，她从来都是看在眼里的，怎么可能是他们现在说的那般，那般……那般不堪？
不可能，肯定是她耳朵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