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傻眼了。
她不知道局势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她却知道……
要遭。
这种执念太过强烈。
死死盯着顾老汉，生怕他行差踏错半步，导致万劫不复的地步。只是到底是他的万劫不复，还是她的万劫不复，那就要看，顾老汉会说什么了。
顾老汉笑笑，丝毫不受在场气氛被挑起来的影响：“我家大儿明磊溺水那日，家里请来大夫，大家都知道是为小老儿我看病，之前我大儿媳也来闹过，的确是幌子。
实际上是我孙儿顾宝溺水，被人送回来后，着凉发热才请的大夫。”
在场之人全都看向谢兰宁，见谢兰宁面色毫无波澜，便与相邻的乡亲交头接耳或面面相觑。
这场戏的幕后主角，难道是顾老三家的大儿媳谢兰宁？
既然顾明磊救了顾宝，顾老三这边不承认，这会子把左邻右舍的乡亲招来，是被逼着承认顾明磊救了顾宝？
“大家猜的没错！”顾老汉继续主导场中气氛的发酵，“这救人之人的确是我大儿明磊。”
心里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一时间院子里闹哄哄的。
这个消息本就劲爆，更劲爆的是这消息，是顾老汉亲口说出来的。
“原来明磊是这么没了的……”
“这，一开始没听到消息啊！这就算是真的，也用不着藏着掖着啊，这不是越搅和越乱么。若是藏着掖着，那就好好藏着掖着，半路吐出来算什么事！”
“还有这种事？难道顾老三最近才知道这事？”
……
钱氏拿看疯子的眼神看顾老汉。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在场那么多人，她若跟顾老汉撕扯扭打在一起，以这种方式结束顾老汉的抽风？
明显效果不会是她预期的那般。
她不担心自己和顾老汉撕扯扭打，她担心自己和顾老汉撕扯扭打，那头的顾明刚却相帮于顾老汉。
事实若真如她想的，不论如何，她是接受不来的。
在场乡亲，只顾着顾老汉在兴致勃勃的“讲故事”，而没看到，作为顾宝的爹，顾明刚对顾老汉的这种说法，完全没有表示质疑；甚至，全程都笑容满面。
这正是钱氏为何有顾明刚相帮顾老汉的想法。
心里知道，这种事顾老汉，是不论如何都干不出来的，却也亲眼证实了，因顾老汉，整个事件发展成这个样子的历程。
不妨，被小钱氏一把抓住。
小钱氏着急忙慌道：“娘，爹和明刚在做什么？他们在说什么，难道不知道，这件事要抖出来的话，一开始就要抖出来，现在这样！现在这样，算什么？”
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她一开始就要与她的这对公婆站在对立面。
钱氏被小钱氏越紧张越力大的手劲掐得生疼，心里更是慌张不已。
却没拂开小钱氏抓着她的手，或许她自己也需要一点刺激来麻痹自己。
顾老汉，我钱氏与你势不两！
顾老汉静静的看着乱成一团的乡亲，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院子里稍稍安静了一些，他又道：“其实我本有三儿一女，那一儿一女，大家知道的都知道，是钱氏带来顾家村的……”
钱氏瞳孔猛缩！
急忙迈开步子，想要阻止顾老汉的风言风语。
可她发现，自己迈不开步子，巨大的惊恐奇袭全身。
这是她第一次经历，因恐惧而全身瞬间僵硬的经历。
想张口喊救命，也丝毫没有什么反应；别说出声，她讶然的发现，就算张张嘴巴，目前她也做不到！
天气已慢慢转凉，她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是个什么表情，可见小钱氏的表情，自己肯定还是原来的样子。
可心里的自己，她知道，早已经惊惧地面色扭曲。
小钱氏看了眼沉默不已的钱氏。
不明白婆婆为何不借题发作，不过见乡亲的注意力都已经放到了别的地方，不再揪着他儿子的那点事不放，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边，顾老五皱眉不满嘀咕：“多久远的事了，还拿出来说！”
坐在他旁边的花衣裳的婶子，手里剥花生往嘴里塞，听他这般说，含糊应道：“这可不一定，能把这么多人找来‘看戏’，肯定是大事。
只是寻常人家，有些腌臜事巴不得藏着掖着，哪有统统吐出来的道理。
我们且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说不定是有嚼头的大事件！”
完事后，手上的花生皮屑沫往裤腿上一抹，眼珠子提溜两圈：“你说那顾老三摆这么大阵仗，做啥子？”
顾老五瞅了四周一眼，没说什么，最后把视线放在顾老汉身上。
他才不跟妇人家扯顾老三的闲话，真要想叨叨，回家跟自个婆娘叨叨去，跟这大妹子有什么好说的。
只见顾老汉停顿了一会，就继续道：“钱氏带来咱们村的两个孩子，也是命苦，大的因病去了，小的……”
说到这又不说了。
不满的也不止顾老五和穿花衣服的婶子。
“顾老三，你卖什么关子，小的怎么了赶紧说说，说完我家还有事，得干活去，没工夫在你家磨叽！”
脑子转的快的，记起来了，忙道：“那小的，不是送大妹子娘家老姐姐家去了么，说是童养媳。”
这样的事也常有。
有的家里女儿多了，养不过来，就送去亲戚家或认识的人家做童养媳。
更何况，这女娃子的娘嫁来顾家村的，是钱氏亲自送去亲戚家做童养媳，如此这般再正常不过了，谁也不会多嘴说一句什么。
可顾老汉为何把这事单独拿出来一提？难道这其中还有别的什么猫腻不成！
顾老汉见把气氛带到了高潮，还特意看了不远处的钱氏一眼，笑道：“大家猜猜，这小的如何了？”
“呵，这可有意思了，难不成长成大美人，被别家看中了，她姨母收了大笔的彩礼钱？”
旁边的老妇瞥了说话的人一眼，往地上磕了磕烟枪：“老妹妹听戏听多了罢！这世上好事也有，但那孩子的亲娘都不要她，还能时来运转不成！”
明显有正对钱氏的成分在话里头。
说话之人见旁边坐的，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笑笑应和道：“老姐姐说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