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似乎更冷了些，昨晚还是细雨夹着雪飘飘洒洒的天气，今早一睁眼，就能看到窗子上堆了厚厚的一层雪，屋外也是亮堂堂的一片。
雪还没有停，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小妹缩着身子想看看屋里的人醒了没，听见声响，才搓着手进里屋。待手掌暖和了，就扶着谢兰宁起床。
谢兰宁问她：“昨儿可睡得好？”
小妹言语带笑：“下了一夜的雪，偏宸儿还使劲蹬被子，真不知这么冷的天，一盖被子他就喊热。”
顾宸晚上不喜盖被子的情况，谢兰宁小妹不止一次叨叨，眼下又听她叨叨，也笑着应她：“你只管睡你的，还管他作甚……实在不好办，就把他的盖被撸来，往你身上盖。”
她是知道顾宸大冬天的不用盖被子的。
一开始也被她的行为唬了一跳，后来自个也不觉得这寒冬腊月的天，有多冷——大概是感同身受，索性就随着他了。
只小妹没她这个当娘的心大，但凡看见顾宸踢被子，都要将被子重新在他身上盖好。
“有这么坑孩子的娘么……”
轻声嘀咕一句，见谢兰宁拖拉着鞋往梳妆台上坐，连忙跑过去，蹲下身，帮她把鞋子穿好。
又拿干净的巾子擦了手，才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便给她梳头边道，“说起来也是福气，这寒冬腊月的，家里竟只有我那屋里烧了炕，唉，想想我这日子过的真是奢侈……”
说着似乎触及到什么好笑的点，笑出声来。
谢兰宁不明所以，不知道她说的那点，值得一笑。
她在想其他事，眼神对上镜中的小妹眼睛，突然道：“小妹我觉得……”
小妹手头的动作一顿，跟镜中的谢兰宁视线相交：“？”
“我觉得……不是今天，最迟明天，肚子里的孩子就要出来了……”
小妹手里的梳子从手上顺着谢兰宁的长发，滑落到地上，“啪”地一声响。
镜中，小妹顾不得去捡地上的梳子，眉头紧皱，很快绕到谢兰宁面前：“东家，那可怎么办？不是说孩子出世，易荣就会回来么？眼下易荣还没回来，孩子怎么就先来了？”
谢兰宁镇定自如，眼里没甚波澜，甚至安慰起来了慌张的小妹：“易荣不来，还有紫玉，莫慌莫慌……”
想到紫玉，小妹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紫玉那厮靠得住？
眼下是生孩子，又不是要他去做些打打杀杀的事；一开始东家信任易荣，还有顾宸说易荣会在孩子出世的时候回来，她才稍稍安下心来。
可如今……
不是说易荣会回来么，若易荣没有及时赶回来，而她们这边也没有请稳婆的准备，那该如何是好。
提议道；“东家，我们还是请个稳婆来稳妥，生孩子，稳婆比两个大男人稳妥啊……”
“小妹，易荣不来紫玉也会来，他们俩任何一个在我羊水破了之前来，都可。
我之所以提前跟你这么说，意思就是若是易荣赶不回来，你别乱了方寸。
你也看到了，顾宸了不是正常的孩子，我也怕我肚子的孩子，和顾宸一样；是以，绝对不能找稳婆。我放心易荣和紫玉，你也要放心我的选择。”
“可是……”小妹心里的兵荒马乱被谢兰宁镇定的眼神，神奇地安抚了，却还是隐隐担心，“可是，我还是想易荣回来，我知道他回来，东家你心里也就踏实了。”
谢兰宁突然间就笑得有些动人：“不想小妹你这么了解我。”
小妹捡起地上的梳子，用巾子擦干净，复慢慢给谢兰宁梳头。
言语也中消去了之前的急躁，试探问道：“东家，你和易荣，是不是如我和三哥一样的关系？”
拿了一对玉兰簪在头上比划，也不扭捏：“我和易荣想发展成那样的关系。”
小妹咬了下嘴唇，抬眸看了一眼镜中，见谢兰宁也在看她，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勇气来：“可……易荣看东家的眼神，和三哥看我的眼神，好像……是不一样的……”
谢兰宁惊诧地同时，也有些意外，意外小妹平时只顾埋头干活，实际上，原来是个什么都看得清楚明白的主。
“是以，我和易荣才没有婚约，等什么时候，他看我的眼神，如你三哥看你的眼神一般，我也算得上功德圆满了。”
说着说着，就带入了调侃模式。
闻言，小妹纠结异常，很想问一句：若易荣待东家一直不像三哥待她那般，那东家又该如何？
可到底人微言轻，有些话还是问不出口的。
谢兰宁瞅着镜中眉头紧锁小妹，笑得狡黠：“你是不是想问，若易荣于我没有男女之情，我又该如何自处？”
小妹微楞后，点头，依旧纠结地看着她。
把玩着手里素净的玉兰簪，她斟酌半响才开口道：“关于这个问题，我也想过许久。从前我洒脱，并不一味依附于男人，头脑也算精明清楚。
可我遇到一个能把我养‘残’的男人，相处起来不一样，感觉不一样。
我时常想，若易荣不是易荣，我会怎么做？
有个我看中的男人，对我没有半点男女之情，我想：最坏的结果就是，不再他身上消耗任何一点感情。
可眼下的我，只想且先争取着，实在不成，再想法子。”
听天书般听完谢兰宁的一番言论，小妹沉默了。
说了一番话，整个人的精神气好像一瞬间回笼了一般，谢兰宁脸上带笑：“早饭做了什么好吃的，有点饿了。”
实在不成，在想别的法子。
放弃什么的，在她谢兰宁的字典里，是不存在的。
小妹挽起谢兰宁的发，用玉兰簪固定好，才拍了拍脑袋：“我方才进来，就是想问东家想吃点什么的。”
“我想吃你昨儿做的三色蛋羹。”
小妹摇头，心有戚戚：“没来得及做……”
“前儿吃过的那个鱼？”
“那鱼被遇森全吃光了……”
谢兰宁吃惊地瞪大眼：“四五条，足足有三十来斤……全吃完了？”
小妹一脸苦大仇深，却还是正直地点头。
“好罢，今儿早上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小妹眼睛一眯，笑呵呵端着谢兰宁洗漱好的水盆子离开了，临走前还压着声音嘟囔了句：“就等您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