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荣心里还是有些尴尬的。
躲了谢兰宁好些天,眼下又好端端出现在她面前,好在有顾明玫这个话题在。
下意识去摸手上的扳指,落了个空后,微微赧然道:“顾明玫找你麻烦了?”
照他的理解,顾明玫应该不会是个糊涂的。
却不知她这次找他来,究竟为何。
谢兰宁摇头,面色如常;看神色,却像是前些天对易荣大胆的表白,是什么谈论天气的话一般,一点不受影响。
不管她心里怎么想,面色总是不显神色,应道:“不但没找我麻烦,反而像消失了一般,但我总觉得,顾明玫不会那么平白无故的就消失了。”
显然她觉得,顾明玫于钱氏而言,是报了仇解了恨的,但就此消失不见,就有些扯了。
毕竟顾明玫还披着一副可以在世间行走的皮囊。
易荣看谢兰宁,眼里有淡淡的赞扬,温声道:“你猜得不错,这顾明玫占舍的是个散仙不假,但那散仙只是刚上天之前是散仙,如今这散仙是无神祭司首席大弟子,现已位列仙班。
若不出意外,顾明玫占舍之后,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人界盛传的不死之身,便是如此。”
谢兰宁听得仔细:“也就是说,顾明玫的身体,是个位列仙班的正经神仙,若是由她施为,做些为非作歹的事,也能逃脱人界的惩罚?”
他点头,又道:“无神祭司首席大弟子乘渊,还是个人时是被杀死去的,尸身入水不浮,冤情甚重;后位列仙班,心中有结,遂跑下凡,找人报了仇。
两者虽是宿仇,乘渊也是偷偷下界,却还是被无神祭司知晓,后者动三险骨,狠抽了乘渊一顿,以儆效尤。
由此,可见乘渊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
因本是神,尸身入水不腐也很正常,但眼下被顾明玫占舍,本来也没什么大事。
可这乘渊性子耿直惯了,偶然得知被占舍的顾明玫身世,觉得顾明玫死的比自己还冤;也觉得顾明玫占舍自己身体,是一种缘分,就开始留意并偷偷帮衬顾明玫,这才有了后山小溪的黑水事件。”
闻言,谢兰宁有些傻眼:“这不是耿直,而是耿直过头了罢……”
易荣扯了扯嘴角,添了句:“后见我插手后,就没了声息。”
谢兰宁会意,连忙道:“你的意思是,那乘渊不会再‘资助’顾明玫了?顾明玫再起不了幺蛾子了。”
楞了楞,易荣才理解她话里“资助”的意思,解释道:“也不尽然,无神祭司虽与我交好,却一直感叹他这首席大弟子迂腐认死理,耿直又心善。更何况乘渊也不认得我,许不会卖我面子。”
“说了半天,我还是要防着顾明玫了……”
可只听说过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易荣笑:“乘渊不卖我面子,他师父卖我面子,你若不想千日防贼,我且去和无神祭司打声招呼便罢。”
谢兰宁原想问,这会不会太麻烦他,仔细一想,听他说得容易,好像真只用打声招呼就能搞定。
又一想,这易荣可能是她今后的丈夫——便马上朝他点头应好,又提及媤青。
提及媤青,易荣免不了皱了皱眉。
不仅他对媤青没有那份男女心思,媤青对他,也是没有爱慕的情愫。
只不过爱慕她的人多了,突然有个人当着她父王的面拒绝了她,一时间接受不来,错把那份执着当爱慕,仅此而已。
他也曾清晰明了地提醒过媤青,只是媤青并不认可他的说法,至今一意孤行。
从前又有个兰宁这小丫头,令她受百年冰封的苦楚和折磨;而现在这个小丫头,又在他身边,她自然忍受不得。
连他这种没有过对谁产生过情感纠葛的人,都清楚媤青的心思;身边的紫玉包括邀月等,自然也清楚他与媤青而言,到底是什么。
也就没有人在中间撮合他们,说出让他们在一起的话来。
媤青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很明确。
从前是:跟从前的谢兰宁争易荣。
现在是:跟现在的谢兰宁争易荣。
谢兰宁的目标日益明确,第一步就是让易荣把她当女人看,而不是女儿。
毕竟她可不认可易荣做她父亲。
见提起媤青,易荣不大有想说话的意思,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
其实这微妙的气氛,也只是谢兰宁一人的感觉而已,易荣什么都没察觉,而是在思考该怎么开口。
却不觉思考地时间有些长了。
末了才道:“媤青其实不足为惧,她并没有通天手段,你不必忧心;眼下你应该以肚子里的孩子为重,毕竟人界的肉体凡胎的女子都需时时注意,谨慎对待……”
“孩子很好。”谢兰宁轻声回了句,就立马转移话题,“只媤青,她于我有成见,又几次三番派人在我身边折腾,亏得有你在我身边……”
与其说不如易荣、紫玉等人了解媤青,不如说她一点而也不了解媤青。
也不知媤青有无手段可言,可她知道,媤青看向她的眼神——虽只有几次照面,却也是难掩不善的眼神。
又道,“孩子月份大了,不由得我不想……”
易荣听谢兰宁这般说,心里也恍惚一下。
他一直把谢兰宁护在他的羽翼下,其实她本不该如此多灾多难,却因他把她带到这里,身边出现的各色人物,貌似个个都跟他把她带到这里来有关。
而不是需要庆幸,他在她身边。
若不是这个地方灵力充沛,此时此刻,他都想换地方。
缓了下神色:“这些你不用管,安心先把孩子生下来……”
一切有他。
谢兰宁垂眸,媤青对她是来者不善,却好像还有什么别的目的;她不知媤青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就隐隐觉得,媤青来此,不只是跟她抢易荣那么简单。
只因媤青想跟她抢易荣的时候,她并没有和她争抢什么的心思。
定了定神,不管易荣信还是不信,该说的话,她觉得还是得说出来。
斟酌了词句:“我不是惧她,我只是觉得她此次前来,令有安排。”
易荣眼露困惑:“另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