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会照顾老人，肯定是个很孝顺的人吧！”小护士羞赧地瞄了程文俊一眼。
“一个人要是不孝顺，还能称做人吗？”
“啊！是啊！”
“你不是要量体温吗？”
程文俊抬了抬手，退到床尾，气氛一下尴尬起来。
“文俊，这个护士姐姐挺好的！”方秋桃小声说到。
程文俊冲她微微一笑不说话。
小护士匆匆量好体温逃也似的跑出病房。
“你看你把护士姐姐都弄的不好意思了！”方秋桃埋怨的瞅了程文俊一眼，
“谁叫她往我身上凑的！我看她就不是来给保全叔量体温的！”程文俊板着张脸说。
他好歹也在这守了几天，哪有这个时间来量体温的！
方秋桃轻轻咬了咬嘴唇，“人家那是喜欢你！”
“谁用她喜欢！”程文俊心头莫名气愤。
“我倒觉得你跟她挺合适的！”方秋桃小声低语。
“哪里合适？一点都不合适！”
方秋桃一愣，他这是生气了？
“我现在还得上学呢，这些事以后再说，人家一个护士看不上我这种农村的穷小子！咱别耽误人家！”程文俊说着把买回来的饭塞到方秋桃手中，“吃饭！”
“哦！”方秋桃接过饭小口小口往嘴里扒拉。
方保全突然嘿嘿笑了两声。
“爸，你笑了？”方秋桃不可置信地看着方保全。
方保全指指程文俊又指指方秋桃，两手食指一碰，嘿嘿又笑了两声。
方秋桃顿时脸就红到了脖子根。
程文俊轻轻一笑，心头的气一下就散了！
楼下，张春枝的病房里，方秋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打着瞌睡。
张春枝缓缓睁开眼，舔舔干涩的嘴唇，“秋正，给妈倒杯水！”
方秋正没点反应脑袋一点一点，哈喇子顺着嘴角往下淌。
张春枝想挪挪身子，刚一鼓涌，腹部就是钻心的疼，一头虚汗倒在床上连喘了两口粗气。
“秋正……秋正……”
方秋正身子一斜，猛地睁开了眼。
“妈渴了，给妈倒杯水喝！”
“哦！”
方秋正揉揉眼睛，拎起床边的暖瓶呼啦一下倒了满满一罐头瓶水。
端到床前，才发现根本没法给张春枝喝，呼啦一下又倒去一半。
张春枝干舔着嘴唇喝不到嘴里，心里又气又急。
“妈，你坐起来啊，不然咋喝？”方秋正举着水愣在床边。
她能坐起来还用得着他给倒水！ 张春枝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
“那，那我扶你！”方秋正把水放在桌上，搂上张春枝的脖子忽悠一下就把人扶坐了起来。
“嗷……”
张春枝大喊一声，汗珠子瞬间挂满额头。
“哎哟，小伙子，你妈才做完手术，这可不行，刀口会绷线的！”旁边一个老太太赶紧说。
“哦，会，会绷线啊！”方秋正吓的一缩手，张春枝哐一下砸到床上又是一声惨叫。
刀口一阵紧似一阵的疼，这两下差点把张春枝折腾断了气。
“小伙子你得轻着点啊！”老太太看的直摇头。
张春枝瞪着眼大口大口喘气，汗珠子顺着额头噼里啪啦往下淌，不一会枕头都湿了一片。
“妈，你，你还喝水不？”方秋正不知所措地看着张春枝。
他打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哪会伺候人！
张春枝好容易缓过口气，狠瞪了他一眼！
方秋正赶紧把瓶子递到张春枝嘴边，“妈，那我小心点拿着给你喝！”
总算还有点眼力界！张春枝缓了口气，一张嘴滚烫的水直接灌进嗓子眼。
噗！
一口水喷到方秋正脸上，烫的他一蹦多老高，罐头瓶里的水全洒到了手背上。
啪嗒！一声瓶子摔了个稀碎！
张春枝欲哭无泪嘴里疼的一个劲哆嗦，方秋正甩着手在床头乱蹦。
一个病房闹的鸡飞狗跳。
都说养儿防老，张春枝辛苦把方秋正拉扯这么大，别说防老了，喝口水都差点把她送走，真不知道养这么个儿子有啥用。
方秋正瞅着张春枝，一声不敢吱，再看看烫的红肿的手背，心里委屈的不行。
眼瞅着都快下午了，早起喝的稀粥早打肚里倒腾空了，坐着他都听得着肚子里咕咕的叫声，可晚饭还没着落呢！
“小伙子，时候不早了，赶紧给你妈买点吃的去，她刚做完手术，得吃点稀的！”旁边的老太太看不下去了，帮着把玻璃渣子扫了。
张春枝转转眼珠，刀口疼的她都忘了饿了，再一想自个做了手术连口水都喝不上，委屈的眼泪唰就涌了出来。
方秋正一看张春枝哭了，心里也慌了，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妈，你是不是饿了，你别哭，我这就给你买粥去！”
跑出医院，方秋正把裤兜掏了个底朝天，满兜里只有八块三毛两分钱。
这点钱，也就够他跟张春枝对付一天的。
花两块钱买了两碗小米粥四个包子，正好经过汤面馆，浓浓的大骨头的香味直钻鼻孔。
方秋正摸摸肚子，瞅了眼价目表，一碗大骨汤面要两块钱，方秋正狠狠咽了口吐沫，腿却像在地上扎了根一样咋也迈不动。
半个小时过去了，方秋正还没回来，张春枝扭头瞅了眼门口，忍着疼连咽了好几口吐沫，不提吃的还好，一提吃的肚子不争气的饿了。
张春枝饿的抓心挠肝，方秋正终于提着包子和粥回来了。
“妈，吃饭了！”方秋正乐呵地把粥和包子往小桌上一放。
张春枝一扭头，就看到方秋正泛着油光的嘴。
“妈，粥我会喂，你躺着就行！”方秋正拿着勺端着粥坐到床边。
张春枝盯着他油亮亮的嘴唇，心头哇凉哇凉的！
方秋正察觉她眼神不对，赶紧抬手抹抹嘴，一看手背上的油，嘴角抽了两抽，“我，我太饿了，就先，先吃了碗汤面……”
张春枝默默背过脸去，自己都成这样了，连口水喝不上，方秋正竟然还有心思在外头吃汤面！
何况一共还有几个钱？他还舍得吃汤面？
“不就一碗面嘛！我都饿了一天了！”方秋正撅着嘴嘟哝。
张春枝气的肝疼啊！
“那你还吃不吃？”方秋正老大不乐意地端着粥。
张春枝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她对方秋正那可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咋就养出这么个不孝顺的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