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村长盯着桌上的钱，咬了咬嘴唇，四百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在农村也相当于一个家庭一年的收入了。
“行，那就这么办！”
赖村长伸手拿钱，方秋桃伸手按住，
“写个合约吧！”
这丫头事还真多！
赖村长白眼一翻，拉开抽屉拿出张信纸来，“你说咋写？”
方秋桃咋说也是活过一辈子的人了，又在工地上干了那么长的时间写个合同不成问题，她拿过纸笔没一会就写了份租地的合约，“你看看，没问题咱俩都按个手印，再把村委的大章给我盖一个！”
赖村长皱皱眉头，不怪得张春枝那样的泼妇都摆弄不了这丫头，心眼子着实忒多！
“次年续约有优先权……”赖村长一字一顿地念，这怎么还竟整些他看不懂的名词。
“这意思就是说，要是来年也有人想租那块地的话得优先租给我！”
赖村长挑着眼皮瞅瞅方秋桃，北山根下那片地，又不是什么好地，哪年冲水最先淹的都是那，谁没事跟她抢那块破地！
“中！”赖村长签上字拿出印泥按了手印，“那咱可说好了，要是你妈不同意你包这块地，这钱咱也不能退了！”
“中，不退！”方秋桃也按上了手印。
赖村长慢悠悠拿出村委的大印，又瞅了眼被方秋桃按着的钱，嘴角一挑往指上盖去。
“等等！”
一声大喝，赖老六气冲冲进了屋，方秋桃一扭头两人目光几乎碰出火花。
赖老六狠眯了眯小眼，一挑嘴角，“哟，想包地啊！北山根那块啊！那也得先问问你六哥要不要！”
一股火气直冲方秋桃的天灵盖！
她死死攥起拳头，真想狠狠照赖老六那张臭脸来一拳。
赖老六摸摸痦子上的两根卷毛，拉过张椅子一坐，二郎腿一翘，“想要地，求求六哥！兴许我一高兴，就让我叔给你批了！”
赖村长瞅着俩人完全摸不清状况。
方秋桃深吸两口气，一伸手按着赖村长悬在纸上的手就把章给盖了，紧接着抽出下面的信纸拿在手里晃了晃，“手印按了，章也盖了，赖村长也是亲口答应的，这事你说了可不算！”
赖老六一拍桌子蹭地站起来，劈手就夺方秋桃手里的信纸。
方秋桃一转身灵活躲开，迅速把信纸装到了身上。
“哼！”赖老六冷哼一声，“你包个地又能咋样，信不信出不了两天你还得上这来，到时候你再求六哥……”赖老六摸着痦子上的卷毛挑唇一笑，“你可得好好惦量惦量！”
方秋桃恨的直咬牙，办煤矿的手续还得村里出证明。
赖老六这是摆明了跟她死磕到底，要是赖村长知道她包这块地不是为了养鸭子，而是底下有煤，地能不能真正到她手里还得两说。
“秋桃？这是咋了？没抓着好地？”
程文俊刚要进大队部，方秋桃就垂头丧气地出来了。
方秋桃叹了口气摇摇头，她这会确实高兴不起来。
程文俊皱着眉头琢磨片刻，把方秋桃拉到一边。
“别难过了，我都帮你报仇了！”
方秋桃一挑眉，程文俊怕是以为她还在为昨天的事难过。
程文俊扫了眼四周，小小声说到，“昨天把你送回家，我把赖老六狠揍了一顿！”
“啥？”方秋桃一惊。
不怪得刚刚赖老六身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原来是被程文俊给揍的。
“你疯了吧，不怕他报复你啊！”
程文俊咧嘴一笑，“放心，我把他眼睛蒙上了，他不知道是我！”
“啊？”方秋桃捂着嘴笑起来。
想想赖老六蒙着眼睛叫程文俊一顿打心里就痛快。
“这事可不敢叫别人知道了，赖老六那种人，知道了肯定报复你！”
程文俊点点头，“放心，除了你谁也不告诉。”
方秋桃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心头的雾霾瞬间散去大半。
“有时间吗？陪我走走？”
程文俊抿唇一笑点点头。
两人一路向北，到了清水河边上，河水微微泛黄，河岸上还有不少腐朽的树枝。
方秋桃驻足河边看边一波一波的河水，“我包了上面那块地！”
“上面那块？”程文俊抬眼望去，“包下来干嘛？”
方秋桃迎上程文俊墨玉般的眸子，咧嘴一笑，“那底下有煤！”
“啥？”程文俊一惊。
“那底下有煤！”方秋桃一字一顿又说了一遍。
程文俊四下看看，压低声音，“赖村长不知道这事吧！”
方秋桃叹了口气，“他是不知道，赖老六知道！”
程文俊眉头一收，“你今天上大队就是说包地的事去了对不对？”
方秋桃的抬眼，有些惊讶。
“赖老六又难为你了！”程文俊关切地看着方秋桃。
“我想办个手续，合法开采，怎么也得要村里的证明！”方秋桃深深出了口气，看着浑浊的清水河，心里像拧了个大疙瘩。
“这事，或许我有办法！”程文俊扭头望向村西两山交界的地方。
两人沿着清水河一直走到穿过西北两山间的谷口，程文俊看着突然变窄的河道咧嘴笑了起来，“秋桃，想不想全村人都帮你争那块地？”
方秋桃眨眨眼，“你是说让我拓宽这段河道？”
程文俊灿烂一笑，“你愿意干吗？”
方秋桃看看湍急的河面，深吸一口气，“愿意！这是好事，就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么大的能力！”
“眼下，村里遭灾，大家伙的日子都不好过，闲人也多，只要能挣口饭吃，大家伙指定都愿意出力！”程文俊目光灼灼地看着方秋桃，“这或许是个机会！”
程文俊说的没错，这或许真的是个机会！
可是要怎么做呢？方秋桃坐在院子里两手拖着腮帮子，仰头看着漫天星光。
一颗流星划过湛蓝色的天空，方秋桃双手合实许了个愿。
第二天矿业局一上班方秋桃就到了大门口。
“大爷，我想问一下，煤矿的手续是在这办吗？”方秋桃踮着脚尖往值班室里张望。
值班的老头站起身才算看见方秋桃的全脸。
“谁叫你来打听的？你家大人呢？”
方秋桃尴尬一笑，“大爷，我个头小其实我已经十六了！”
“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别上这胡闹，要办手续也得十八岁以上的人！你连身份证都没有办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