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曈与桓司明相视一眼,想要看他能看出些什么。桓司明跟在她的身后,轻轻摇头,示意先按兵不动。
容碧随着庄子的下人去安排房间,桓司明跟在亓官曈身后进了房间。
屋内暖意融融,当下便有丫鬟上来奉茶,亓官曈瞥了那茶一眼,没喝。
“听说庄子前几日抓了个人。”她的语气不浅不淡,像是随口一问,丝毫没有要怪罪人的样子。
管事的听到这话,当下便硬气了起来,“夫人消息可真灵通,那挑夫在庄子外鬼鬼祟祟,我们担心他会对庄子不利,便抓起来了。”
管事的倒是不否认,亓官曈眸色一沉,直接开口道:“我想管事的可能是误会了,那人是我派来的,想着这皇庄偏院,怕住不习惯,这才让人前来看看环境,倒是不想,被管事的当成了贼人。”
她这语气,轻轻软软,却暗含威严,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管事的身上。
管事的对上亓官曈那双黑眸,眸光不明,这个忠义夫人,竟然让他有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亓官曈道:“如今误会既然说开了,管事的还是派人,将他带出来吧。”
管事的想到接下来的事,眼下不好直接撕破脸,索性那人的目的他们知道了,也对那人做出了一番惩罚,这人,就算是还给亓官曈,也无所谓了。
“来人,去将那挑夫带上来。”
两个伙计走了出去,很快,两人便带着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子走了进来。
“傕九!”
陆副将第一时间冲了上去,亓官曈掩在裘衣下的双手紧握成拳,“管事的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对他用刑了?”
瞧见亓官曈脸上的愤怒,管事的眼底竟显露出一丝扭曲的兴奋:他当多有能耐的一个人呢,也不过如此。
“你们怎么可以私自对人用刑?”
陆副将瞧着傕九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和他发白的唇色,这才三日,他就已经被折磨得不成忍样了。
管事的面色毫无动容,“这人行为鬼祟,我不过是对一个心怀不轨的人盘问了几句而已,更何况,这人不是还没死吗?”
“夫人该不会为了这种小事,责怪庄子的伙计吧?”
亓官曈忍着一拳挥到对方脸上的冲动,狠狠咬了咬牙,面上浮现出一抹笑,“自然不会。陆征,找个大夫,带他下去好好养伤。”
“夫人一路舟车劳顿,眼下想必也是累了,小的已经安排好了厢房,就不打扰夫人歇息了。”
说完,那管事的就退了出去。
亓官曈唤人过来,与桓司明两人一道走过去。
“先生方才可看出些什么?”
两人并肩而行,亓官曈想到傕九身上的伤口,心里就憋了一肚子的火。
“你方才也瞧见了,这人也是个老狐狸了,瞧他神色镇定的模样,怕是对你的招,已经有了应对的计策。”
暗处的人跟他传了消息,说是这些管事昨日晚上紧急召集了那些佃户,像是秘密商议了什么事。
亓官曈心中有了计较,转身先去看了傕九。
此时陆征找来的大夫刚替他看完伤口,他正赤着胳膊坐在床上,身上的纱布围了数圈。
桓司明看到屋内的景象,一个闪身,直接挡在了亓官曈身前。
“咳咳,夫人小心台阶……”
房中几人都听到了桓司明的声音,傕九激动地弯头往外头瞅,“夫人来了?”
陆征见他全然没注意到自己眼下的情况,连忙伸手夺了一旁的衣衫披在了他身上,“夫人来了,你快将衣服穿好。”
傕九刚拢好衣裳,亓官曈便进来了。
“夫人。”
傕九想要下床行礼,被亓官曈制止,“你身上有伤,好好坐着。”
“夫人方才为何不直接将那管事的抓起来?这户皇庄里头绝对有问题,您只要将他抓起来拷打一遍,那人绝对什么都招了。”
想到这个,傕九身上的伤口更疼了,“夫人若是怕麻烦,不如让傕九来审问!”
正好,将他身上受的伤,尽数奉还给那人。
陆副将听到这话,当即否决,“傕九,你别瞎提建议,皇庄一事,夫人已有安排。”
亓官曈面色有些愧疚,“傕九,让你假扮挑夫这事,是我考虑不周,才让你受了伤,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就当我给你赔个不是。”
“没事的夫人,我皮糙肉厚,抗打!”听到亓官曈已经有了别的安排,傕九也不坚持,反倒开始活跃气氛。
“你这几日什么都不用管,只需好好养伤。这口恶气,本夫人定会为你讨回来!”亓官曈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认真。
几人从陆征的房间里退了出来,亓官曈让陆征去庄子外敲锣,将她要发放铜钱补贴各位佃户的事情散播出去。
铜锣的声音在庄子里敲响,很快就传遍了所有角落,没多久,家家户户纷纷涌出人来,朝着亓官曈安排好的地方跑去。
亓官曈站在临时搭建好的铺子前,看着眼前围拥上来的众人,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夫人,您说给我们发银子,是不是真的?”
“是啊是啊,是真的会给我们发银子吗?”
看着喧闹的众人,亓官曈抬手示意,“大家放心,只要是皇庄的佃户,我说到做到,每个人都会有银子。”
“那你什么时候发啊?快点,我们还有好多活计没干呢!”
人群传来催促声,已经摆好铺面的桓司明朝着众人示意,“想要领取的赏银的到这边来,只要登记好,就能领取了。”
众人齐齐朝着桓司明的方向涌去,人群推攘之间,有人跌倒,亓官曈忙伸手去扶。
“谢谢,谢谢啊。”
那妇人撑着她的手,站了起来,亓官曈神色一变,目光落在了她的手指上。
见她面色不对,那妇人怕自己暴露了什么,连忙转身去领赏银。
隔着人群,亓官曈瞧见正在拨放银子的桓司明,正打算绕路过去。
突然,桓司明变了脸色,紧紧盯着跟前的男子,“你不是佃户,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