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里,分明是已经入了秋的凉爽天,室内的温度却是热得吓人。
亓官曈浑身上下都已经被汗水湿透,墨黑的发紧紧贴在了脸颊两侧。
“啊……不行了,容碧,我不生了,不生了!”
那一阵又一阵的痛如同海浪般不断朝她袭来,亓官曈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可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始终没有要出头的痕迹。
这混孩子,再不出来,老娘真的不生了!
这一瞬间,亓官曈痛得恨不得直接将肚子剖开个洞来。
房中的产婆也急得满头大汗,连忙安慰着亓官曈,“快,去端参汤来。夫人,您歇会儿,留一点力气,后头还有用力的时候呢。”
宫口才开了四指,亓官曈已经痛得想死,容碧趴在她的身旁,紧紧握着亓官曈的手,不断给她擦汗,“夫人,您一定要坚持住,侯爷还没有消息,侯府不能没了您啊。”
跟着亓官曈的这些日子,在容碧的心里,她不仅仅只是一个主子,更是整个侯府和她心中的顶梁柱。
她若是出了事,她实在是没法想,失去侯爷和夫人的宣宁侯府将会是什么模样。
产婆们相互看了一眼,亓官曈的这个宫口开得实在是缓慢,再这么耗下去,她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会难产而亡。
“你在这里守着,我出去一下。”
这样危险的情况产婆也从未见过,亓官曈身份不简单,若是在二人手中出了什么事,怕是死劫难逃。
房门被打开,又快速合上,桓司雅和刘氏当即冲了上去,“怎么样了?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孩子怎么还没有出来?”
产婆朝着两人行了一礼,随后走到闵皇跟前,语气哆嗦道:“皇上,国安夫人开指太慢,再这么耗下去,怕是会难产。”
难产?
刘氏听到这两字,直接吓得一颤,身子猛地后退两步,险些晕倒。
“姨娘,你撑住,大嫂还在里头,你不能就出事啊。”
“难产?怎么会难产?你们这一群废物,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去将太医院的人全部都请过来?”
闵皇听后,眉头紧皱,当即大怒道:“宣宁候在关外抗敌,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国安夫人肚中的孩子便是他唯一的骨肉,今日,无论如何,你们都必须将这个孩子保下来!”
那产婆吓得差点跪下,应了一声后,双腿打颤地朝着产房走去。
亓官曈用过一阵力气,刚喝了参汤,只觉得自己距离天堂越来越近了。
没想到,她亓官曈一世英名,最终竟然会死在怀胎生子的这一天。
她的精神已经开始恍惚,自己若是真的就这么走了,没人支撑的侯府定会被群起而攻之。
尤其是陈家,司年还这么小,外有狼,内有虎,他小小年纪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还有桓司明,他若是没死,回来瞧见自己的尸体,不知道会不会伤心,应该是会的吧?
“容碧……”
“奴婢在。”容碧连忙握住亓官曈的手,让自己笑得尽量轻松些。
“傕九这人不错,我若是没撑住,你便将我房中的东西都带走,跟着他远走他乡,别再回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了。”
“夫人,您会没事的,奴婢不走,奴婢要陪着夫人。”
容碧的眼睛已经红成了灯笼,方才她只记得撕心裂肺的疼了,眼下看到这样的一双眼,想必她刚才已经哭了好几次了。
“你这傻孩子,我若是没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化成阴森森的白骨,你确定,你要守着一堆白骨?”
这句话,还是将容碧恐吓住了,她顿了顿,不知该怎么接下这句话。
“夫人,这生产是个力气活,您不能再说话了,咱们再努努力,孩子在肚子里憋久了不好。”
一旁的产婆这个时候出声提醒,亓官曈喝下最后一口参汤,口中还吊着一片人参,继续铆足了力气开始生产。
“开了开了,夫人,用力,再加把劲!”
“啊……”
亓官曈痛得连眼泪都控制不住了,产房外的众人听到里头的声音,也纷纷捏了一把汗。
“皇上,各位议事大臣已经到了大殿,就等着您了。”
这个时候,言公公突然走过来,低声提醒道。
“知道了。”闵皇点了点头,这时,太医院的御医们也纷纷赶了过来。
闵皇冷冷扫了这些人一眼,“今日,朕不论你们用什么办法,都必须保下国安夫人母子,否则,你们便提头来见!”
“是!”御医们纷纷跪了一地。
亓官曈毕竟是和陈贵妃闲聊的过程中出的事,她远远地站在产房外,听着里面撕心裂肺的叫声,眸中闪过一丝不甘。
临走前,闵皇从她身旁经过,“朕知爱妃是个知轻重的人,还望爱妃好好督促着这群不中用的东西,别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话中有话,闵皇的意思明显是在警告陈贵妃不要动手脚,她心中虽有不甘,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再对亓官曈出手了。
闵皇走后,陈贵妃看向院子里的众人,“你们快些进去,一定要保下国安夫人和她肚中的孩子!”
这一折腾,直到太阳落山,亓官曈的宫口才彻底打开。
一声嘹亮的哭声在宫殿上方响起,孩子平安出生。
亓官曈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远远地瞧了孩子一眼,精神一松懈,整个人全然脱了力,彻底晕死过去。
“夫人……”
容碧紧张上前,一个太医给亓官曈诊了脉,“夫人这是生产消耗太过,晕过去了,好好休息一夜,就没事了。”
容碧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去看亓官曈生下的孩子。
小小的婴儿被包裹在纯白色的棉布毯里,迷着眼睛砸吧嘴,可爱极了。
容碧忙将孩子抱了出去,“姨娘,少爷,夫人生的是个小世子,母子平安!”
亓官曈再度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侯府,瞅着床顶上那一片陌生的花纹,她差点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夫人,可醒了?”
容碧一声欢喜,忙从一旁给她倒了一杯水来,“夫人,您先喝口水。”
亓官曈被容碧扶着坐了起来,看着房间里的装潢,有些陌生,“这是哪儿?”
“夫人,这是小院,姨娘说了,这儿安静,您月子里不能见风,这段时间,便好好在此养身子。”
亓官曈的大脑逐渐回转,想到自己昏迷前最后听到的那一声虚幻的婴儿啼哭,忙抓着容碧的手追问道:“孩子,孩子怎么样了?”
容碧笑了笑,低声安慰道:“夫人您放心,小世子健康得很,就是月份小了些,大夫说好好养着,日后同满月出生的孩子也不会有什么差异。姨娘刚将孩子抱走喂奶,稍后就抱回来了,您不必担心。”
是个儿子啊?
想到桓司明之前一脸期待地希望肚中的孩子是个女儿,她不禁露出一丝笑:那人若是知道这回生的是个臭小子,指不定怎么嫌弃。
“对了,侯爷,侯爷可有消息了?”
容碧脸色一僵,低垂着眸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