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谷梁圩的路上，唐兮难得一路沉默，像只霜打的辣椒，完全没了朝气。
时锦第n次瞟后视镜，被抓也泰然自若，“裴辉宇呢？他昨晚不跟你在一起吗？”
“他……”
唐兮思维混沌，好一会儿，才说：“他早上有事，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哦。”
时锦点头，然后暗中戳了戳旁边的程醉，低声说：“你经纪人呢？”
程醉用同样音量回：“他在工作室，处理后续。”
虽然热搜上接连反转，引起一波关注。
但很多事情还需要收尾。
以免造成不良影响。
时锦对娱乐圈里的弯弯绕绕不是很懂，所以敷衍应一声，问：“那他一会儿能出来吗？”
“？”
程醉疑惑扬眉，“你找他有事？”
“没啊。”
时锦凑近说：“我担心唐姐一会儿伤心，需要个臂膀。裴哥挺合适的，无论年纪还是别的什么，重点是，唐姐对他有好感。”
年纪二字一出。
程醉就再也听不见别的东西了。
“崽崽？”
时锦伸手在他面前晃晃，“你发什么呆呢？”
程醉耷拉着眼皮，盯着皮质座椅，沉默许久后。
忽然侧眸问她：“你不喜欢姐弟恋吗？”
他的眼神炙热而复杂，烫的时锦心头一疼，本能回避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啊？”
“回答我。”他一点点沉下嘴角，压低的嗓音，无端冷酷。
时锦眼珠轻微游移两下，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崽崽你……”好陌生。
“到了！”
唐兮的声音，拦住了时锦停在舌尖的话，拉回了程醉跑远的理智。
“我先上去。”唐兮看一眼后试镜，开门下车。
司机随后也找借口离开。
车内眨眼只剩下程醉和时锦。
“我……”
“我……”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闭嘴，一秒后，程醉淡淡开腔：“你先说。”
时锦瞟一眼他脸色，确认正常了，解释道：“我也不是反对姐弟恋，只是我自己不喜欢而已。”
程醉放在膝盖上的手渐渐收紧，指尖慢慢泛白。
“至于唐姐，她三个男友都比她小，我就想着大一点的会不会好些，至少，会照顾人。”
“你的意思是我不会照顾人？”程醉又恢复生人勿进的冷漠。
“啊？”
时锦迷茫地眨巴两下眼睛，似乎不明白他在生哪门子气。
“……”
程醉瞧她这样，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偏偏他还不敢逼得太紧，否则就会适得其反。
算了。
先顺其自然吧。
程醉收敛收敛情绪，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我怕我以后喜欢上姐姐，姐姐会不答应。”
“？”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是她理解过度了吗？
时锦仔细揣摩好一会儿，才说：“我怎么会不答应呢，我对自己的要求，跟你没关系啊，你大胆追寻真爱就是了。”
程醉：“……”怎么就没关系了，关系大着呢！
-
老旧的居民楼。
唐兮踹门。
“来了来了，别踢了！”
谷梁圩睡的有些迷瞪，一开门看到她，登时清醒：“你怎么找过来的？！”
唐兮没说是程醉帮的忙，冷着脸，一脚踹他膝盖上。
“渣男！钱呢！”
“什么钱？！”提起保命的玩意儿，谷梁圩都顾不得喊疼了。
追着她进屋，怒道：“唐兮你别太过分！这些年你把我当替身，我靠着时锦捞点钱怎么了？！”
“王·八蛋！”
唐兮怒不可竭地抄起棍子，砸东西，“别说我从没把你当替身，就算真的有，跟时锦什么关系？！”
“她一路怎么过来的你不清楚？！她给你家人安排工作的时候，你怎么说的？！”
“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转头就往她身上泼脏水？！”
“谷梁圩！我唐兮行得直坐的正，从来不会在感情上玩把戏！”
“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出于喜欢你，跟罗桦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自己要拉低自己的档次，没关系。”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拉着时锦，我亏欠她已经够多了，你还想让我一辈子抬不起头吗？！”
唐兮砸到最后，砸无可砸，直接将棍子扔向他。
谷梁圩跳着躲过，心虚道：“我，我怎么知道你喜欢我啊？你那么凶，根本就不像个女人。”
根本就不像个女人。
唐兮还未愈合的伤口，再度被揭开，鲜血淋漓，差点要她半条命。
“呵。”
唐兮突然静下来，满眼失落地看着他，又慢又狠地说：“谷梁圩，你不配被人爱，抱着你的臭钱，孤独终老吧！”
说完，她目不斜视的离开，好像他就是个不值一瞧的垃圾。
谷梁圩转身看着她擦泪的背影，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很久之后，他才知道他失去了什么。
他想起唐兮上一天班，还为他跑几条街买东西的模样。
他想起唐兮心疼他工作辛苦，包圆家务的笑容。
他想起唐兮等他到深更半夜，也不忘准备宵夜的体贴。
他想起……
太多太多。
但他再也拥有不了她了。
她不是不温柔，她只是习惯了那种保护自己的方式。
她比谁都温柔。
-
唐兮被裴辉宇带着离开，时锦和程醉接到节目组电话，匆匆往小屋赶。
之前因为热搜，不少人在恋综官微和定国公主官微下抵制她。
所以早上的安排全都作废。
直到一切平息，她才能去录制。
车上。
时锦拿着荧光笔，认真标注剧本。
几分钟后，终于想起档期的事，偏头问程醉，“这部戏要拍多久啊？”
程醉转一下笔，说：“三个月左右，不过我们戏份不多，你有别的安排不耽误。”
“鬼来的安排啊！”
时锦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表情，“我们还要录综艺呢，我记得恋综后期，是要到别的地方约会的，拍戏赶得上吗？”
程醉手一抖，笔飞了，“……”
时锦眨眨眼，“你手咋啦？”
“……”
程醉默默捡起笔，说：“前两季都是三个月连着播，镜头多少依据艺人的热度和行程。”
“但今年，导演决定拉长时间线，所以三六九月播，其他月节目组不插手。”
“合同发你，你没看吗？”
这回轮到他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她。
“……”
时锦尴尬的打哈哈，“我还以为跟以前一样呢，就没看……”
“下次别签字那么快，好好看看合同。”
程醉叹口气，收起眼神，抬手用笔敲敲她脑袋。
俨然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教：“圈里水深得很，你最好有点防人之心。”
时锦拍开他的手，不高兴道：“我还能不懂这个啊！我那是相信你嘛，我知道你绝不会害我的。”
程醉目光一怔，随即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身心流转，很舒服。
好像有什么东西，失而复得了。
他形容不出那种感受，但他知道断联六年，还能得她如此信任，是他至高无上的荣幸。
不过，就算他心里拐了几百道弯儿，面上依旧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哦。”他惜字如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