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边传来一阵孩子惊慌的嚷嚷声。
“抓住了,他把张老三抓住了!”
这倒霉的孩子!
张小草跑到的时候,就见张老三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抓着衣服领子提溜着。
“张老三,又是你!”那少年恨恨地道。
原来是惯犯,张小草心里嘀咕着。
其他几个孩子老老实实站在那,只听那少年又道。
“我看你们谁敢跑,谁跑我就找你们家去!”
张老三看到了藏在树后面探头探脑的张小草,立刻道。
“还有张小草呢!”
那少年马上目光扫来,张小草本来也没打算跑,就从树后面走了出来,两个弟弟紧紧跟在身后。
“孟家哥哥,我们没偷你果子,就是来玩的,顺便吃了几个。”
没办法,两个弟弟手里一人一个,还抓着个大鸭梨,由不得你不承认。
果园是东村的集体产业,由村里人承包,这次承包人就是孟家。
说起孟家有点复杂,外来户,硬迁过来的,据说是某某地的地主,很有钱的样子,结果悲剧了,财产分了精光不说,因为成分不好,导致家里老大四十了才说了媳妇。
那时候成分不好可了不得,别说前途了,就是个人生活都没法正常进行,孟老大好不容易娶的媳妇还是个带孩子的寡妇,而且一带就是仨!
不用说,孟家少年就是其中一个,最小,上下有个姐姐和妹妹,姐姐出嫁了,妹妹也不读书了。
听说,是听说啊,不知道真假,孟老大好像性格太各色,就是不好相处,和孟寡妇总是吵架。
大人一吵架孩子就遭殃,亲生的尚且如此,别说还不是亲生的了,孟家少年作为最小的,来到孟家才几岁,所以没少受了后爹的气。
张小草记得,前世的时候,孟家少年十四五岁就不读书了,在村里当羊倌,因为年纪小,当小羊倌,跟着老羊棺放着村里百八十只羊,每天三顿饭由各家轮。
来张家吃中午饭那次,吃完了饭,孟家少年就坐在屋门口的板凳上,弄他的鞭花。
羊倌的鞭子很长很长,鞭稍很讲究,要弄个花式的散状装束,这个就叫鞭花。有了鞭花才能在空气中打出响声,警告跑散出去的羊们回来。
鞭花一般都用尼龙丝袋子的丝做的,每打出一次鞭响,丝就会掉下几根,一天下来不知道要打多少,丝也会越掉越没,所以需要经常处理。
孟家少年的鞭花五颜六色,非常好看,她当时问怎么做的,孟家少年就说自己染的。
除了鞭花外,孟家少年还在鞭子杆上刻了一些图案,鞭子的另一头还带着一条红色穗子,不长。
孟家少年见她一直看,就挽了个鞭花,非常响,把树上的麻雀都吓跑了,在甩鞭花的时候,那红色的穗子在阳光下划过红色的光影,极为好看。
那时候张小草只知道好看好玩,自己也想有一个这样的鞭子,可如今再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心里不禁多了些感触,有种像是见到了现实版的闰土。
只是,孟家少年比闰土要可惜,刚定了亲,就病死了,刚好二十岁。
孟家少年认识张小草,放羊轮到张家吃饭,张小草总是缠着他玩他的鞭子,虽然两人交流不多,但也算是有点交情。
“吃行,但不能祸害。”
孟家少年听到这声“孟家哥哥”的称呼,有些不自在,脸颊有点微红,毕竟在乡下没有这么叫的,愣了下才道。
张小草忙道。
“没祸害没祸害!”
张老三立刻嚷嚷道。
“我也没祸害!”
孟家少年立刻训斥道。
“你还说你没祸害,你都把果树叉子扯下来了!”
孟家少年长得很单细,皮肤很白,这在乡下太少见了,再加上五官清秀,很像是漫画走出来的。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就因为他的病才这样,而也因为病才放了一年多的羊就不放了,身体承受不住,然后他们家就承包果园,他住在果园里看果树。
“我,我没有,我就是碰掉的!”张老三面红耳赤地辩解。
“不行,找你妈去,你天天来祸害!”
张老三立刻扯着脖子喊。
“我没有!我好几天都没来了,今天是她要我来的,你不信你问他们!张小草,你说是不是!”
张小草大方地道。
“我是叫你来果园玩的,可我没叫你扯果树叉子啊!”
张老三气的不行,咋呼起来。
“我也没扯果树叉子,我没有!”
孟家少年面色有点为难,张小草过去道。
“孟家哥哥,你别找他妈了,找了他妈肯定揍他,你用别的方式惩罚一下吧,比如帮你干活啥的。”
张老三怒目。
“是你要来的!”
“我是叫你来玩的,不是叫你来祸害人的!”张小草又用刚才的话堵他。
孟家少年犹豫了下,点点头,放开了张老三,警告道。
“你要跑我就去你家找你妈!”
张老三老实了,他妈揍人太狠,还不如在这接受孟家少年惩罚呢。
孟家少年的惩罚很简单,就是叫这些孩子捡掉下来的果子。
掉下来的果子多数是风刮下来的,少数是鸟儿蹬下来的,大小不一,多数带着虫子眼,这样的果子直接卖是卖不上价的,切成片晾晒果干,冬天卖,倒是还可以。
张小草拎着捡满了篮子的果子,来到孟家少年住的地方。
孟家少年住的很简单,就是一个窝棚,木架子撑出个长宽一米八左右的空间,覆盖着干草,外面简单抹了层泥巴,罩了层塑料布防雨,顺便充当门帘。
窝棚里面地上铺着干草,上面是褥子被子枕头,完事!
真是简陋的可以。
在窝棚旁边搭着一溜棚子,下面放着大大小小的柳条编制的筐、篮子,和一些起居用的水桶脸盆啥的。
窝棚前两块门板拼成的长条案子,上面放着刀板,旁边是盖帘,摆着切好的果子片。
看来,他们来偷果子的时候,孟家少年就在这切果子了。
张小草把篮子里的果子倒在一个筐里,找个了凳子坐在案板前,问重新拿起刀的孟家少年。
“你现在就切果干,不怕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