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你来了!”三叔圆团团的脸黑黑笑着。
张小草也仰着笑脸道。
“我来看戏的!”
二舅爷家的小儿子乳名叫小嘎,就是去张家拜年的小龙,笑道。
“被下道河子截去了,在那唱上啦,你听不到了!”
张小草惊讶,心里却想起来了,是,她倒忘了,前世来听戏,模模糊糊有个印象,要走很远的路才能听到戏,就是这两个小叔用自行车带着她,结果她的腿进了车轱辘里,车翻了,她的腿本来就不利索,这下更不利索了,骨折,两个小叔挨了一顿揍,她的戏也听得不了了之。
“别听你小叔胡说!下道河子离这才多远,走着去就是了。”
二舅爷进屋说道。
二舅爷是个小个子老头,精瘦的很,一边跟着爷爷说话,一边对小草道。
“明个叫你小叔用自行车带着你去!”
张小草只感到自己的腿一阵疼,立刻摇头。
“不,我要走着,和我奶奶一起去!”
“那你就走吧,累死你!”三叔小风道。
二舅爷骂道。
“咋和你小侄女说话呢!你还是叔叔呢!”
张小草乐,这两个实在没有什么叔叔的自觉性,当然她也没把他们当叔叔,前世可是直呼姓名的,奶奶一直纠正她。
“你叫小叔呢,还小嘎小风的,那该你叫的!”
那时候她不懂,总觉的,这两个叔叔年纪太小,没叔叔样,现在不同了,该叫叔叔还是要叫叔叔的。
二叔叫小祥,大人了,只是摸摸张小草的头道。
“小草来听戏啦。”
小草嗯嗯地点头。
正说着,大舅爷三舅爷老舅爷联袂而来。
“他大姑他大姑夫来了,我才知道!”大舅爷进屋道。
大舅爷个子好高,一米八十多吧,长得很憨厚,不用说很瘦,这年头大家都很瘦,没一个有肚子的。
三舅爷也很高,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老舅爷不用说了,都是熟人了。
三个舅爷最属三舅爷文化水平高,而且还有一项技能,擅长做菜。
三舅爷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厨师,乡下也叫师傅。
谁家有个红白喜事的,都会把他请去掌勺,是个有威望的人。
大舅爷在村里也是个人物,会算账,打算盘打得好。
老舅爷不用说了,人家是玄学先生。
好像就是二舅爷没啥长处。
奶奶兄弟姐妹小时候都受过,不能说良好的教育,但也是受过一定的教育,读书识字算账都不在话下,要不是那个特殊年代,估计也能考出去。
毕竟人家当初是富农,家里可是养着长工短工的,教育上不差钱。
奶奶笑道。
“这不是你们稍信叫我来听戏,我就来了,走的晚,毛驴子也走的慢,太阳都下山了才到,就直接来二哥家了。咱爹呢?”
“老爷子叫下道河子她二婶子接去听戏了,今下午走的。”老舅爷说道。
三舅爷笑道。
“都说好了,明天来咱们村唱戏,结果被下道河子给截去了,说啥也要在那唱几天。”
大舅爷道。
“唱几天就唱几天吧,反正也不远,到时候套个车送你们过去听,晚上再接回来,现在活也不忙了,没啥的。”
奶奶这几个兄弟姐妹的感情真是没说的,从小好到老,张小草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一般都是结婚后兄弟之间就会疏远,不管之前多好,但奶奶家里不是。
每次奶奶回来,兄弟们都会坐在一起,捏着小酒盅喝上几口,说说话,和没成家一样。
不过呢,也有缺点,那就是,这些兄弟们都不咋会过日子,像奶奶,家里田里就直接扔给儿子姑娘了,而舅爷们为了叫奶奶听戏,还保证车接车送,完全不顾家里的活。
虽然这时候经济还没那么活跃,可养些鸡鸭鹅牲口啥的,也能填补下家用,但舅爷们却不做,就靠那点地,过着清苦的日子。
当然清苦也没啥,反正大家这时候都这样。
这是一个还没有一切向钱看的时候,不,是地方。
九十年代外面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沿海城市那边都快日新月异了,第一批下海经商的腰包鼓起来了,人们都嗷嗷叫着奔小康呢,而这里,却还过着悠然自得的田园生活……
其实,也挺好的。
张小草想着自己向往的田园生活,有点不好意思,现在就是田园生活,却还不满意!
奶奶道。
“套啥车啊,我走着去就行,套车怪麻烦的,这两步道算啥!”
兄弟们说的热乎,二舅奶奶也把饭做好了。
二舅奶奶是个实在人,没把奶奶当外人,没整什么七个碟八个碗的,就是一锅小米粥,外加两个菜,两个咸菜碟子。豆角子炖肉,肉炒韭菜,咸白菜,咸菜疙瘩,蘸酱菜。
“都在这吃!”二舅爷道,拿出了酒和酒盅。
几个舅爷不不客气,打发小嘎去他们家说一声不回去吃了,就盘腿围坐在桌子前。
奶奶和二舅奶奶收拾上来,人多,着不开,张小草和几个小叔叔们在地上的柜子上吃。
张小草也饿了,抄起筷子端着粥就喝。
叔叔们作陪,不时说着。
“小草你多吃点!”
张小草嗯嗯地应着。
炕桌上,爷爷不喝酒,老舅爷开玩笑地道。
“姐夫你不来一口。”
爷爷立刻摇头。
“来不了,没个那福啊!”
奶奶笑着道。
“你姐夫没那个口福,咱们喝!”
兄妹们捏着酒盅对一个,喝了,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个热乎极了。
张小草听着都很羡慕,她真希望将来长大后,自己和两个弟弟也能这样,喝着小酒,唠着家常,一直到老都不生分。
吃着饭的时候,大舅奶奶三舅奶奶老舅奶奶,还有她们家的孩子陆续地过来了。
“大姐回来了!”
“她大姑来了!”
“大姐夫来了!”
“他大姑夫来了!”
“小草也来了!”
小草人小,最后才看到。
“大舅奶奶好,三舅奶奶好,老舅奶奶好!”
张小草乖巧地叫着好。
大舅奶奶是一个瘦小的老太太,梳着一把抓,头上戴着黑色的发箍,小眼睛不大,精神的很,可能是因为瘦,看上去有点刻薄。
实际上,奶奶说也是不好相处的,只是张小草没机会处事,不是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