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是第二次参加曲家的家事了，上次是曲家娶媳妇商量彩礼钱，这次是分家，作为一个吃瓜群众来说，张小草觉得自己很幸运，毕竟别人家的瓜就是好吃。
还是曲家的东屋，女方那边有妈和姑姑姨舅妈啥的。
男方这边，除了曲家老大两口子，曲家的几个大姑子和什么叔叔辈的大娘大婶外，还有村里的几个老人，当然奶奶也在其中。
没听错，这时候乡下分家村里的老人也会参与，有的甚至都会把大队书记请来做见证。
小屋不大，挤得满满当当，炕上放着纸笔，这是等着待会双方达成协议后，签字画押，省的以后不承认。
张小草自然没她的地方，只能在外面窗户下听。
不止她一个孩子，还有老曲的孙女美玲，和大队书记的两个娃，以及村里的几个孩子。
小孩子都喜欢凑热闹，特别是大人的热闹，分家是不可多得的热闹之一。
屋里茶水，没有瓜子，端上来，双方在寒暄试探了，屋外男孩们在老曲的小园墙头上下闹腾着，女孩们就在地上画格子，玩石子土啥的。
都是六七岁的年纪，还处于过家家的阶段。
“……分家这没啥的，年轻人和老人过不到一起正常，不说别的，吃的都吃不到一起，年轻人喜欢吃脆生的，老人喜欢吃烂糊一点的，分家自己过对谁都好，这没啥！”
张小草听到奶奶如此说道。
“分家是没啥，分家之后还是一家人，爹还是爹妈还是妈，该管还是要管的。”这是村里一个老人说道。
张小草一路听下来，发现说的话都很好听，一个个也很明事理，包括女方家，两方的态度非常的友好，只是慢慢地到了分东西分责任的时候就开始冒火星子了。
“那能行吗！”
“这可不行！”
“这不公！”
“这么分我们可不能答应！”
“你这是偏向！”
大家都大嗓门高分贝，听时间长了都吵的慌，也不知道屋里人怎么受得了。
张小草听着这架势，这么掰扯一天也分不完，起身来到院子中间，坐在小园墙上，看着美玲和大队书记的两个女娃在地上画格子玩。
美玲和大宝同岁，出生就没奶吃，也没钱买奶粉，就吃小米汤，后来能吃糊糊了，就吃小米糊糊和玉米糊糊。
孩子体格是没问题，长了一米七十多，健壮的很，只是智力有些不行，不傻，但是和精乖的人比起来差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营养没跟上的原因。
她生了两个娃，大娃一年级的功课听不懂，留了好几年，人是不傻，就是学习方面太差。
美玲是营养没跟上，那她的孩子可是有奶吃的，也出现这种情况是啥原因呢？基因，还是美玲的缺陷带给了孩子？
张小草不明白。
当然，这和她也没关系，她就是那么一想。
不过美玲还是靠自己的勤劳能干撑起了一个家。
至于男人，不要说了，就是个好吃懒做还爱显摆的人，借贷款买车，还买好车，三十多万，开着到处耍钱（赌博）。
在乡下三十多万的贷款，也是个天文数目了，美玲气的喝了农药，又跑了一次，好在喝农药抢救过来了，跑了一次又追回来了。
可这么折腾，依然没有叫男人改过来，该咋样还咋样。
两个娃都生出来了，离婚也不好离，何况男人也不离，美玲这辈子也就那样了。
张小草看着这个还扎着两个朝天辫，胖乎乎的小脸无忧无虑地拿着小石子在地上画一个又一个格子，想想将来的人生，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重生有了很多的预见，可知道熟悉的人长大什么样，命运如何，好了还行，不好也很难受，特别是你还无能为力的时候。
张小草一边听着屋里飚着各种各样分割利益的话，一边想着心事。
“小草姐，你咋不玩？”美玲忽然抬头对张小草道。
张小草想想，跳下来，蹲下，找了个石子道。
“咋玩啊？”
三个小姑娘都很高兴，书记家的两个女娃，一个叫小娟，一个叫小银，兴冲冲地讲解起来。
张小草看着这两个小姑娘，她们都梳着锅盖头，前世，她因为那场事故和最小的小银还是同班同学。
小银学习很好，考上了一个中专，好像是。
小娟学习不如妹妹，读了初中，后来去市里打工，在她爸的介绍下嫁给了一个男人，她不愿意，还闹过自杀，可她爸说了，死也要嫁给那个男人！
最后她嫁了，生了个孩子，没两年又离婚了，过得并不怎么好。
她们的哥哥和张小草同岁，初中没念下来种地打工，娶媳妇生娃，和父辈一样，过着普通人的日子，没什么交集。
“小银，你几年级了？”
“育红班。”小银道。
“小娟你呢？”
“我一年级啦。”小娟道。
“那你哥呢？”
“我哥三年级！”
张小草不太记得，读了没多久三年级的男生，对她哥也没什么印象。
“……那不行，老太太我们可管不着，她有儿子媳妇！”
这时屋里爆出这么一句话，声音穿透力极强。
张小草收起了心思，往屋里看去。
小娟道。
“美玲，你们家打起来了！”
美玲站起来往屋里看看道。
“没有！他们说话呢！”
“美玲，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张小草问。
“分家！”
“那你想咋分？”
“不知道。”
美玲对屋里大人的事不感兴趣，低头接着画格子。
张小草陪着三个小姑娘画了一会觉得很无聊，就不玩了。
美玲饿了，跑进屋里，不知道从哪拿出一块锅巴，抓着吃。
一看就知道曲家早上吃的是小米饭。
小娟和小银看着有点眼馋，这时候孩子都没零嘴，除了家里炒的瓜子玉米粒黄豆外就是锅巴这类的了。
小银舔舔嘴巴，说道。
“我们家还有大白兔奶糖呢。”
美玲直接道。
“那你咋不吃？”
张小草忍不住想笑，孩子说话就是直接啊。
“吃没了。”小银也很实在。
“我家有花生。”小娟道，“可也吃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