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卢白钦脸色僵硬,赵元烃还安慰她,“没事儿,再说了,你嫁的是我,是知根知底的,总比嫁别人强啊,再说了,我以后还能欺负你?”
放屁,就是知根知底她才不想嫁呢,赵元烃作为哥哥……也,勉勉强强过得去,作为夫君……那就别提了。
她好想看看赵元烃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可以走了,最近别再让我看见你,否则我可能会忍不住掐死你。”卢白钦咬着牙说。
赵元烃震惊的睁大了眼睛,他还是第一次听卢白钦这么说话,他自己的话都说不利索了,“钦钦,你……你怎么……”
“快走!”
赵元烃刚刚伸出的手指又可怜的往回一缩,悄无声息的走了,边走还边看了卢白钦好几眼。
卢白钦心里不舒坦,照理说是该找罪魁祸首解气的,可是她又不想看见赵元烃,就去找了赵元翎,于是,赵元翎听她不带脏字的吐槽了赵元烃整整一个时辰。
赵元翎的耳朵都要磨出茧子来了。
等她左耳进右耳出后知后觉意识到卢白钦已经半天没说话了的时候,对方已经趴在她的床上将脸捂得严严实实的。
安静的让赵元翎以为她闷死了自己。
赵元翎推推她,卢白钦不动,于是赵元翎将他翻了个个,发现对方面色平静,看起来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
之后不过两天,褚绪来找她,把以前一起买的,还有赵元翎送他的一些小玩意送了回来,赵元翎想问他这是打算彻底断绝联系了吗,但最后还是没问。
褚绪给她的回答是,有些没有必要留下的东西,还是回到原处的好。
赵元翎接过了这些东西,莫名感觉两个人之间又隔了许多东西。
看着他熟悉的侧脸,赵元翎竟然恍惚觉得面前的人不像是褚绪了,而是另一个她不认识的人,明明之前还好,既没有吵架也没有继续讲那个话题,可是就莫名其妙的掰成这个样子。
“那你……”赵元翎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褚绪直接打断了。
他后退一步,也不看赵元翎,半低下头说,“我先走了。”
说罢就直接离开了,赵元翎看着他的背影半晌不语。
————
等新年的这些节过得差不多了,赵元翎就该搬进她的公主府了,为此,她提前去看过好几次。
她的公主府自然是要按照她的喜好来,邵皇后和她先是说了些自己的期望,然后开始着手建设,等差不多了再让赵元翎去看细节,之后一点一点改,改成完全符合赵元翎心意的样子。
皇城之地寸土寸金,想要从内城距皇宫和闹市不远的地方掏出一片空地来建一座阔气的公主府是完全不可能的,地早就被各种王公贵族瓜分了,所以赵元翎的公主府,用的就是造反的康亲王府。
十几年前抄家之后就没再用过,连蜘蛛网都挂上了,皇帝要给赵元翎建公主府的时候,本来是想给她用上一辈空出来的公主府改的,可是突然想起这个更大更阔气的王府来。
干脆大手一挥,给赵元翎了。
赵元翎就在不久之前去过一次,虽然她之前没去,但是图纸有看,觉得都不错,这一次去了之后大部分也是满意的,没一点儿之前王府的影子,完完全全是个新府。
据说连原来的墙都凿了,然后重新立的墙。
赵元翎只给了几处小意见,比如种什么花,和屋子内的装饰等等。
她出宫的前两天,邵皇后把她叫了过去,将她殿里的一小半的心腹全给了赵元翎,赵元翎本来是不要的,但是邵皇后坚持,怕她自己出去经营不了一整个府,于是派些有经验的给她。
要不是赵元翎一再拒绝,邵皇后甚至要把严嬷嬷都给她带过去。
赵元翎殿里的,邵皇后从她十四岁的时候就没有再训了,她不想插手赵元翎的这些事情,也想让赵元翎自己锻炼,可惜赵元翎心疼小侍女们,没怎么训,这就导致她身边没几个能重用的。
然后邵皇后亲自给她点了行礼,事无巨细的嘱咐她,甚至开了自己的私库,她这辈子是注定只有一个女儿了,手里那些东西不留给她留给谁,就算赵元翎不要,她也偷偷摸摸给赵元翎塞在行礼里了。
她一边给赵元翎塞个这个,一边塞个那个,后来甚至眼睛红红,看着就要落泪了,赵元翎被这么一影响也觉得伤感,但还是笑着安慰邵皇后,“母后,我又不是嫁人,也不是离家,就是在皇城里又有了一个住处而已,怎么,我以后回来母后不让了吗?”
邵皇后轻轻拭了泪,也爱抚的摸摸她的头,“母后当然是盼着你天天回来了,长秋宫一直开着大门等着你。”
“嗯,我以后常回来,母后别伤心,这不是应该伤心的事情。”
虽然,赵元翎心里也堵堵的。
邵皇后平复了下心情后,用帕子点了点眼睛,感慨的说到,“你说,你只是出去住,母后就受不了了,等你以后嫁人了,母后得孤单成什么样子。”
只想想那个画面邵皇后都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可是赵元翎却没向以前一样,直接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她以后不嫁人了,而是犹豫了,眨着眼睛看着她。
邵皇后心里就有点数了。
于是二月十八这天,张灯结彩敲锣打鼓的,她立了新府。
——“安荣公主府”
她开府的这天,皇帝亲自给她揭开了牌匾,这还是这么多年的头一次,主要是皇子们都还没有立府,赵元翎就以公主的身份拿了头一份的殊荣。
不知道羡煞了皇城里多少人。
这天皇帝和邵皇后都在,就算来公主府参宴的人多,也没人敢惹出乱子,赵元翎平平安安的度过了这天,然后过了个难以入眠的夜晚。
床是一样的,屋子里的装饰也是一样的,她的睡衣,被子枕头全都是和元容殿一模一样的,可是她就是觉得不对劲,睡不着。
她支起身子朝外间喊了一声,“阿意?”
“哎——”没等多久,她就听见门外一声小小的回应,阿意也没睡。
赵元翎抿抿嘴,“你睡着了吗?”
“没,奴婢有些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但是,你为什么睡不着,你的床不也是宫里抬出来的吗?”
阿意也有点儿认床,所以出宫的时候,元容殿里的东西几乎是一样不落的被搬出来了。
“我不知道。”
赵元翎也不知道,她叹了口气,然后翻了个身。
阿意似乎能体会她的感觉,问了一句,“要奴婢进去陪您吗?”
“不用,你睡吧,我再躺一会儿习惯习惯。”
阿意应了一声就没有动静了,应该是真的去努力睡了,可剩下的赵元翎也是真的睡不着,她虚无的看着头顶的层层纱幔,丝毫没有一点困意,终于,她掀开纱帘小心下地,偷偷拿了一根蜡烛,又去旁边的柜子里搜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纯黑色的大盒子。
一手举着蜡烛,一手艰难的抱着盒子回到了床上。
将蜡烛固定好之后,她尽量努力不发出声音的将盒子打开了,里面是又分了三个不同大小的盒子,她拿出第一个打开,里面是陶见给她编的草蛐蛐还有草青蛙,她觉得再过两年,她也许能把所有种类的虫子集齐,她对这些实在没什么兴趣,随便摸了两把确定它们没有塌草也没有坏就又盖上了盒子。
第二个盒子看起来更轻一些,她满怀期望的打开,可是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这里装的是她和陶见一起买的那个糖人,是她自己的脸,她特意装在盒子里存着,想着糖也不会坏,可谁能想到天冷了时候屋子里反倒烧的暖和,糖人被生生暖化了。
现在黏腻腻,黄兮兮的一坨粘在盒子上,看起来盒子都废了,赵元翎呼吸一滞,差点没缓过神来,陶见快一个月没给她写信就算了,连糖人都化了……
都怪那盏该死的倒了的河灯,赵元翎赶紧在脑子里找可以撒气的东西。
她那天就不该许一个让陶见早点回来的愿望。
这事没过几天,听说挨过了最寒冷的那段日子,对方又开始蠢蠢欲动,很快,双方再次交战,大越的士兵大多数都没有在边境经历过如此难挨的冬天。
等时间长了都有些虚弱,可是对方的士兵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比他们的情况要好上不少。
就算怀王及时带着军队赶了过去,他们在人数占优的情况下也和对方打了个平手。
这战事一胶着,陶见就忙了起来,根本没有时间回她的信,就是偶尔收到了也只能匆匆读一读,然后压在箱底。
后来,赵元翎也不想再浪费人力物力给她往那么紧张的战场上送信了,怎么一来,两个人居然好久好久都没联系了。
想到这儿赵元翎更悲伤了,怎么也舍不得就这么把糖人扔了,她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伸出指头蘸了一下糖人,然后迟疑的凑到唇边,轻轻舔了一口。
她差点儿当场过去,搬到新家的第一天,她就要被毒死在床上吗?
赵元翎流着泪关上了盒子,她真的是从未尝过如此奇怪的味道,像是甜,又像是苦,又像落了灰,又像舔了蜡,总之,是很奇妙的混合味道。
这下她坚定了要扔掉这个盒子的决心,没错,连盒子一起扔。
她随手把盒子扔下床,声音惊得门外刚刚睡着的阿意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公主怎么了?”
“没事,你睡你的。”听赵元翎的声音十分平静,应该是没什么事,她就安心的躺了回去,再次酝酿睡意了。
赵元翎只好就这灯光打开了最后一个箱子,又细细的品味了一番陶见的亲笔信。
于是,第二天她是带着黑眼圈起来的。
与此同时,边境——
中心的帐篷里正在进行着一场绝密的对话。
怀王一身黑甲,冷峻的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正在和隋将军商讨军事,就算他们有大越作为后备,但是也耗不起了。
他们必须得想个办法,尽量快速的结束这场战争。
而想要结束,只有一个办法,擒贼先擒王。
到时候野狼们成了一团散沙,自然没有再战之力,可是狼王哪有那么好擒?
魏将军驻守边境多年,对对方也有一些了解,指着地图上的小沙丘说,“一般来说,为了安全起见,对方的首领绝不会越过这里,因为我们的斥候尚且可以达到这里,就意味着这里是不安全的,而且每次斥候报来的消息也显示,笼车里坐的也不是真正的首领。”
他手指往后一移,又说,“但是,从这里开始,就是对方的私密领地了,外面的的巡视者和里面的完全不是一个等级,更别提我们要是刺杀的话就至少得去一队,集体行动的话,几乎完全不可能躲过对方的侦查。”
他话音刚落,帐篷里没了动静,所有人都皱着眉看着他手指的地方。
隋将军犹豫了下,说,“要是,我们能吸引开他们的注意力,让我们的人趁机进去,这样的几率是不是大一些。”
“是,但是我们要怎么吸引,怎么能确保一定能进去,进去了之后能不被发现,还能找到对方首领的确切位置,突破层层保护杀了他,再全身而退?”魏将军反驳道。
他一句一句的反问的隋将军说不出话来,隋将军脾气也有点儿爆,当即语气不好的问,“那你说怎么办?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的?”
“本来就是不行,与其浪费这些人力物力,不如脚踏实地一点儿,好好打仗得了。”
“好好打,你没看我们拖了多久,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因为这冬天没有力气而死在战场上,再拖也逃不过一个死字,不如拼一拼。”
万一就成功了呢?
所有人的脑海里都出现了这句话。
魏将军不说话了,这是事实,他们现在的死伤也不是小数。
“好了,”怀王终于开口,打断了他们的争吵,“我们虽然在僵持,但是到底是向前逼近了的,只要粮草充足,再等不到半个月,至少还能前进十里,届时,就离这里不远了。”
他手指着的,正是刚刚那一道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