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波，沈慈拎着俩手提箱下了车回到公馆，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冷空气。
管家见着她面上惊喜，往里吆呼一声，“夫人回来了！”
她听见皮革鞋底踩着地板飞快跑下来的踏踏声，随即是顾觉寒一张隽秀带笑的脸庞，“小慈，你回来了。”
他身后跟过来一个白沁词，脖颈上的粉钻还在，不出意外的话，她大抵是想一直戴着躺进棺材成白骨为止。
沈慈一个晃神，想起来时父亲的话，“什么叫回？啊？那才是你的家吗？”
大概是如此，才叫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心口有些泛冷。
她手摸进小包里，掏出抢抵在顾觉寒的脑门上，“我爹爹让我来杀了你。”
顾觉寒脸上的笑僵住，白沁词瞪大了眼，胆战心惊，尖叫出声，“沈慈！你疯了！”
沈慈没理会她，歪着脑袋看顾觉寒，悠悠的说：“除非……”
顾觉寒勾起唇角，“除非？”
“除非你把我哥救出来。”
顾觉寒猝然一笑，俊朗的面容舒展，他手心包住枪口，“那可是我大舅子，我当然不会坐视不管。”
“是吗？”沈慈收了枪，用白丝巾擦了擦，重新放回包里。
眼尖的顾觉寒看见丝巾上用蓝线绣了个安字，眼神登时有些晦暗。
“我累了，先去休息了。”她扫了眼俩人，没带上什么情绪，像是真的累极了，眉间蓄着疲倦。
她越过俩人踩着中跟底的高跟鞋往阁楼走。
顾觉寒望着她身影，总觉得她变了些又说不上哪变了。
“顾少将，临西沈师长来访。”
顾觉寒收回目光，颔首应声。
他剿了西山头的山匪，活捉了匪首，立了功，连带着沈师长也受到上头褒奖，近期就与顾觉寒来往的频繁了些。
沈师长爱喝俩口小酒，来找他无非就是喝酒吹牛，憧憬一下未来宏图。
顾觉寒过去的时候沈师长已经喝上，面上微醺，见着他立即大力拍他肩膀，“顾小子！好小子！”
沈师长是个泥腿子出身，他扛大包的时候顾觉寒还是个奶娃子，劲儿不是一般的大，拍得顾觉寒肩膀生疼。
他吼俩嗓子又突然趴顾觉寒肩头小声嘀咕，“你小子，日后定是干大事的人，可惜了，可惜留在了北洋……”
顾觉寒有些诧异，“为何这么说？”
“你小子！行！下次让你跟着我训兵！”沈师长忽地又喊了起来，差点没将顾觉寒耳朵震裂了。
顾觉寒掠过他，看向他身后桌面上的几个酒瓶子，有些头疼的捏捏眉心。
“管家，收拾一间房让沈师长住下。”
“是。”
好不容易将人安顿下，他去往沈慈的阁楼，见里边有俩人，脚步立即在外边停下。
“白姨说了，年后会让我跟觉寒结亲，觉寒没反对。”
散漫得了无生趣的嗓音接着，“哦，恭喜。”
光是这一句，顾觉寒就听不下去了，猛地推开屋门，阴翳的看着里边的白沁词，“出去！”
白沁词脸上慌张，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觉寒……”
“滚！”他怒起，指着房门外边，“滚出去！”
白沁词登时红了眼眶，眼底湿润，见男人盛怒也不敢过多纠缠，挪着步子走出去了，顾觉寒嘭的一声在她眼前用力关上门。
房内床榻上的沈慈躺着，脑袋侧着闭上了眼，顾觉寒气得喘息粗重，在屋内来回的走动，脚步声不停，沈慈怎么也睡不着。
“外头疯去。”回一趟江南，有温建安惯着，她脾气见长了。
顾觉寒脚步一停，瞪她会儿，一屁股坐床沿上，质问她，“你怎么能说恭喜？你才是我夫人！”
沈慈累了，不愿说话，见顾觉寒吵干脆掀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下一秒又让顾觉寒扯下来。
男人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既着急又愤怒，“你说话！”
“累了，醒了再说。”
“你还能睡得着？你说了再睡！”顾觉寒抢着被子不放。
沈慈跟着恼了，瞪起黑沉的美眸，“你都没反对我不说恭喜说什么？”
“你爱跟谁结亲就结亲去，我不管，但你之前答应我的，要帮我救哥哥的事你得给我办到！”
“我不反对是怕白沁词把咱们扯证了的事说出去了，到时候我母亲我祖父会为难你！”
“你们结亲的事见得了人我们扯证的事就见不得人？”
顾觉寒一梗，见沈慈跟自己争得脸上泛红，心口一软，说：“你是不是不怕他们为难？”
沈慈皱眉，“我怕他们做什么？”
“行！”顾觉寒一拍大腿出了屋子。
沈慈没多想，见他走了就睡过去，还没睡够呢，被管家在外边敲门吵醒了。
“夫人！夫人你去一趟顾宅吧！”
沈慈乌发未盘，随意的放在身后，打开房门不明所以的道：“我过去做什么？”
送上门去给白青青挤兑？
管家急得鼻尖冒汗，“顾少将在顾宅院外边跪着呢！”
沈慈一惊，脑子一懵，回想起睡前顾觉寒那一声掷地有声的行，脑子一转，立即啥都明白了。
“这傻子！”她又气又恼。
匆忙盘个头发，带上包包就脚步匆匆的往顾宅院赶。
她过去的时候，顾觉寒正被打猴子一样围观着，顾宅的大门紧闭，里边也没个出来看，显然是被顾觉寒气得不清。
沈慈走过去拉他，“你干什么！”
顾觉寒一抬头见是她，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就这么跪着？”沈慈咬牙，“你个傻子！”
她作势要把顾觉寒拉起来，顾觉寒连连摇头挣扎，“别，等他们心软就行了。”
心软？顾觉寒的外祖父她见过的，虽然年老了，但一双牛眼精得很，身上带着遮掩不住的煞气，要想让这么个人物心软可不容易。
沈慈一急，往他旁边位置扑通跪下去，“行吧，我跟着你跪，高兴了吧！”
方才一直死活拉不起来的顾觉寒立即站起来，嘴上着急的念叨，“别啊，你跪什么，他们又不会心疼你。”
沈慈撇撇嘴，心想，可不是嘛，你倒知道得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