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邵钧回到王府,听见夏小莲跟林大娘在后院说话聊天,他脚步微微一顿,转身去了书房。
有些话他想跟夏小莲说,但不想有外人在场,心想到了晚上再说也是一样。
当天边的斜阳将天地万物的影子拉长,天色即将没入黑暗之中,夏小莲准备扎完最后一针就起来活动活动,坐久了,腰有些疼。
她一手拿布一手拿针扎了下去,手忽然疼了一下,低头一看指尖被针给扎出了血珠,她皱了下眉,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是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怎么了,哟,这是被针给扎了,来,我帮你把血擦一擦。”
夏嬷嬷摇了摇头,把手指伸进嘴里吸吮掉上面的血迹,说道:“都这个时候了,这玉瑶还没回来,我找个人去看看。”
夏嬷嬷还不知道周邵钧已经回来的事儿,就叫来一个小厮让他去别苑去瞧瞧,“这天马上就黑了,你要是见到他们就让他们早点回来。”
小厮回道:“王爷早就已经回来了,只是不见夫人跟着回来。”
“王爷回来了,我怎么不知道,人呢?”
“王爷一回来就去了书房,到现在还没出来。”
夏嬷嬷看着斜阳的余晖,总觉得那光线今天有些暗沉,心里极为不舒服,她快速来到书房,也不敲门,直接把门给推开,进去之后,一眼就看见周邵钧坐在书案后面正在闭目凝神。
听见开门的声音,他这才睁开眼睛,眼眶里布满了血丝。
“夫人!”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你可看见玉瑶这孩子了,她去给你送饭,到现在还没回来。”
“玉瑶??你是说玉瑶去别苑了,我并未看见她,怎么,人还没有回来吗,我去看看。”
夜幕即将降临,天色将晚,唐玉瑶从来不会在外逗留这么晚,肯定是遇到什么事儿了,这下周邵钧心里也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觉。
周邵钧快步朝外走去,来到外面询问了一下跟随的小厮,问道:“世子可回来了?”
小厮道:“他去岭南进货,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算算日子,不是今天那就是明天就该回来,要不要小的派人去城门外看看?”
“也好,你派个人去看看。”
周邵钧一边说一边让人备马,他骑马来到别苑,发现别苑的门洞开,里面并无人声响,一路走进去,来到房间门口,鼻子里忽然窜进一股血腥味。
他急忙推开门走进卧室,然后就看见了让他气愤不已的一幕。
唐玉瑶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一条手臂耷拉在床边,皓腕上一道醒目的划痕。
地上留有一滩醒目的血迹。
血迹已经凝固,唐玉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苍白的肤色就像是褪去血色的血玉,她的眼睛愤然的张开,瞳孔放大,里面装满绝望。
“谁,到底是谁做的,玉瑶?”
周邵钧苍白的询问,回答他的只有屋外吹进来的冷风。
周邵钧手覆上唐玉瑶的眼睛想要把她的眼睛给合上,手拿开之后,唐玉瑶的眼睛依然大睁着,仿佛在诉说着满肚子的冤屈。
“玉瑶,你放心,为父一定会查出凶手,替你报仇。”
周邵钧眼含泪水,再次伸手覆上唐玉瑶的双眼,唐玉瑶依旧不肯把眼睛闭上。
周邵钧再也忍不住眼泪流出了眼眶,心越发的沉,若是石三知道他们没有保护好唐玉瑶,不知会如何?
他不敢去想。
周邵钧脱下衣服盖在唐玉瑶身上,起身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撇到了地上有一双陌生的脚印。
他顺着脚印的方向看去,发现对方在墙边的一处架子旁停了下来,然后又往里面去了,到了墙根便失去了踪迹。
他知道这里藏有密室,里面全都是周墨云搜刮而来的金银珠宝,他一直都没有动,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很少,那应该就是周墨云来过了。
他走过去打开密室的门,发现里面的所有财宝都已经被搬空了,周墨云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想要运送这么大一批东西出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这么说的话人肯定还在城里。
周邵钧离开别苑,他强忍着心里的悲痛,赶到城外守备营,命令扬州守备调动军队对城门进行严密把守。
又命令知府大人派人在城内四处搜寻,一定要找出周墨云的下落,他得给石三一个交代。
皇上有令,凡是抓到周墨云的人可官升一级,若是普通百姓,则赏银十万两。韩大人得知周墨云回到了扬州,心想这可是自己立功的好机会,亲自带人在扬州城各处搜查。
石三刚带队回到扬州,见扬州城忽然戒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唐玉瑶没了,石三如闻晴天霹雳。
“你说什么,你说谁死了?”石三一把薅住守门把总的衣领,瞪大眼睛问道。
“世子节哀,夫人她今天下午在城中别苑遇害,我们正在全力缉拿凶手。”
石三确定对方不是在跟他开玩笑之后,眼前一黑,大脑轰的一声变成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他手里的鞭子狠狠的抽打在马背上,策马在街道上狂奔,一颗心像是被大石头压住一样让人难以呼吸。
一路快马加鞭赶到王府,远远的就看见王府门前挂上了白幔,更有家丁踩着梯子把房檐下的红色灯笼换成白色。
灯笼上面黑色的“奠”字,刺痛了他的眼,他感觉自己被一把大刀劈成了两瓣,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往下滴着血。
他从马上踉跄的滚下来,连滚带爬的上了台阶,大声指责那些挂灯笼的小厮,“谁让你们挂的,都不许给我挂,都给我扯下来!”
他歇斯底里的大吼,用尽全身的力气,此时的他面目狰狞,双目血红,龇牙咧嘴,像是一头要吃人的野兽。
他上前一把推倒梯子,发了疯一样往里闯,一脚踏入后院,抬头看见屋子里停放的棺材前,灵位上写着“唐玉瑶之灵位”几个字之后,双腿再也迈不动一步,整个人一下子瘫倒在地。
他伏地痛哭,双手紧握成拳,用力捶打着地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阿瑶!”
啊——
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他,心里皆是一阵酸楚,夏嬷嬷被人搀扶着来到石三跟前,她早已哭的双目通红。
她看着瘫倒在地,痛苦不已的石三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双唇颤抖着闭上了眼睛,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要不是丫鬟搀扶着,她早已哭昏过去。
唐玉瑶活着的时候待下人极好,如今她死了,整个王府没有一个人不伤心流泪,全部低着头抽噎着。
小柔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跪在唐玉瑶的灵位前不起:“姑娘,你怎么就忍心丢下奴婢去了,奴婢应该跟着您的……”
“爹爹!”
周清玥已经两岁半了,乳母把她带过来,她松开乳母的手跑向石三,嘴里清脆的喊着爹爹。
“爹爹,娘亲躺在那个盒子里睡着了,我们去找娘亲玩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