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上朝时林翮拿出昨晚写好的奏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呈递给皇上,皇上看完折子面色变得十分阴沉。
“请皇上下旨惩罚薛贵妃还夏司业一个公道,否则我等就长跪不起!”
林翮一撩官服跪在大殿上,其他文武百官也陆续跪下,上到三公下到九卿全都跪在朝堂上。
萧煜看着文武百官,心知如果再不惩罚薛贵妃的话,朝堂可能就要乱了,思虑再三只能说道:
“贵妃只是因为痛失爱子,所以才会一时犯糊涂,朕会将她的贵妃之位连降三级,降为婕妤!”
“皇上,这惩罚未免太轻了,买凶杀人本就是罪大恶极,仅仅是降级恐难以服众。”
“那你们还想让朕怎么做,娘娘接连痛失两个孩子,难道你们还想让朕把她打入冷宫?”
“那就恳求皇上放了夏司业,她是无辜的。”
“皇令已下,岂有更改之理,一个小小司业闹得满城风雨,多留她活一天朕的皇城都要被她给掀了,就凭她带人逼宫一事儿,就犯了杀头之罪。”
萧煜果断说道:“此事朕心意已决,毋庸再议,退朝。”
“皇上~”
林翮等人急忙喊了一声,还待再说,萧煜已经无情的离开了朝堂。
一瞬间,林翮脸上的神情变得无比阴鸷,他明白,不管他如何努力,都抵不过皇权二字。
他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金碧辉煌的大殿。
“林大人,我们想好了,我们都愿意帮你,你说该怎么做?”
走出朝堂,杨博文与梁裴钰二人跟了上来,林翮抬起头刚要开口,远处一个身影朝她跑过来,林翮只能将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们先去林府等我,我随后就来。”
“林翮,我等你好久了,你怎么现在才出来?”萧玉蓉见林翮出来,一路小跑到林翮跟前,梁裴钰与杨博文见状,识趣的走开。
“公主!”林翮平静无波的喊了一声。
萧玉蓉略带愧疚的说道:“对不起,事情我没办成,不管我怎么求父皇,他都不肯答应放了夏司业,你说我该怎么办?”
林翮看着萧玉蓉那双天真无邪的双眸,一个邪恶的想法在心里诞生,可很快又被他给压制了下去。
他思考良久,觉得自己不能把萧玉蓉拉进来,先前都是自己欠考虑,见到夏莺受伤,着急之下乱了分寸,才会生出这个可怕的想法。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萧玉蓉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再开心。
“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接下来我会自己想办法,你就当我之前什么都没有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那你说要娶我,也说话不算话了吗?”
林翮离开的脚步一顿,过了一会儿才叹道:“你嫁给我不会幸福的!”
说完就急忙离开了,任凭萧玉蓉在身后如何呼唤他都不肯回头。
回到林府,杨博文与梁裴钰已经在等着了,可以看出两人神色都有些紧张还有激动。
绑架公主,这事儿想想都觉得刺激,一不小心还可能会万劫不复,被皇上给砍头。
林翮却说道:“我改主意了,我觉得应该发动群众的力量,我们将夏司业的经历写成故事印刷出来,发给每一个人,动用百姓的力量。”
“我就不信皇上还不肯放人。”
梁裴钰与杨博文听了大松一口气。
“这个主意好,你写我们帮你。”
“钱我来出!”
还有半天的时间,明天午时夏莺就会问斩,他必须得争分夺秒。
林翮回到书房提笔奋笔疾书,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就把夏莺的经历给写好了,杨博文看了之后,眼角不由湿润起来。
“林大人文笔精炼,故事十分煽情,我都忍不住想哭。”
“时间不早了,快别磨蹭了,我们赶紧出发吧。”
杨博文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与梁裴钰一起来到一家印刷铺子。
杨博文直接把一袋金子啪的一声扔到了店家面前的桌子上,并把手里的文稿递给他。
“一本书二两银子,能印刷多少就印刷多少,要快!”
店家拿了金子连忙招呼手下的工匠赶工,第一份印刷出来之后,梁裴钰直接拿着他去了另外一家,两人分工合作,并叫来国子监的所有人,以及府中的家丁帮忙。
他们把印刷好的书本送往茶楼、青楼、大街小巷,街上路过的行人,路边的摊贩,桥头说书的艺人,给他们银子,让他们一刻不停的在大街上说书。
很快京城里所有人全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位传奇人物,大家争相讨论,当听说夏莺为了替姬九凤要被皇上砍头时,全部都表现得义愤填膺。
“上次我做生意身上所带的东西被人给当街抢了,就是姬守备帮我找回来的,要是没有这笔钱,我们全家就要被饿死了。”
“姬守备也帮了我的忙,那年我家失火,是她把我儿子从火海里救出来的。”
“我娘走丢的那一回,我去官府报案,官府的人不管,姬守备路过听见,就让她的手下帮我把我娘给找了回来。”
“是啊是啊,这京城若是没了姬守备早就乱了套了,如今姬守备被杀,这个叫夏莺的替她报仇,做了我们不敢做的,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砍头。”
无论是茶馆还是酒肆,亦或者客栈、酒楼与青楼馆,全部都在传颂夏莺的事迹。
包括夏莺的身世,乃是大学士夏士渊之孙女,又抗击过倭寇,教书十年,名下出过三个状元,两个榜眼以及探花,进士更是不计其数。
就连跻身与天下前三的书院,也是她一手创办的。
这样的女子,不应该被屈死,她已然成了天下民心所向之人。
不光是京城,夏莺的事迹甚至传到了大江南北,那些受过夏莺恩惠的大小官员以及黎民百姓全部自发在万民书上签字,请求皇上放了夏莺。
一夜之间,皇上的案头堆满了请求放人的折子以及来自各个地方的万民书。
当外面正讨论激烈的时候,邢府的冰窖之中,邢元朗守在姬九凤的冰棺前。
“阿凤,夏姑娘明日就要问斩了。我知道,若是你此刻还活着,定然不愿意看着这件事发生,你会拼了命的救她,哪怕与整个天下作对都毫不在乎。”
“以前我不明白你为何对夏莺那么好,她有什么地方值得你为她奋不顾身,一次次舍命相救,现在我明白了,她也可以为了你连命都不要。”
“我不敢做的,我认为不能做的,她连想都没想就去做了,我佩服她的勇气,她是我见过除了你之外最勇敢的女子。”
邢元朗身在刑部多年,他知道凡是进了刑部大牢的犯人身上没有一处完好地方,全都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天牢里的刑罚不比刑部轻松,夏莺此刻定然也正遭受着各种酷刑。
他见过太多太多因为受不了酷刑而在牢里自杀的人,他们在酷刑之下通常都坚持不了一天就会招供,而夏莺坚持了整整三天。
“阿凤,明日我会带你去见她,让你再护她一次!”
“阿凤,我多希望你还活着,哪怕你再打我一次都行,我只希望你活着……”
邢元朗抚摸着冰棺,眼神中满是思念,心中的悲伤汇聚成忘川河畔的溺水,一眼望不到天际。
“阿凤,阿凤,阿凤~”
他一遍一遍的呼喊着姬九凤的名字。
到最后他还是违背了他在姬九凤临死前许下的承诺,他答应姬九凤不会哭,可眼里的泪水还是决堤了,滴落在冰棺上,被冻成晶莹剔透的珠子。
珠子上倒映着他伤心的神情,眸子中满是悲伤。
邢元朗意识到自己流泪的时候,慌乱的想要用衣袖去擦拭泪水,可泪水却越擦越多,最终泛滥成河。
他伏在冰棺上跟姬九凤认错,声音悲鸣:“阿凤,我试过了,我真的努力了,可我还是做不到不哭。”
“阿凤,你告诉我如何才能不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