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琰浑身变得冰凉,他不敢相信寒山会就这么死了,他踉跄的走到对方所指的地方,果真见到一个墓碑,上面写着寒山的名字。
石碑上只有名字,没有出生日期也没有死亡日期,也没有生身父母的名讳,这难道就是长生殿的人的下场。
孤独的来,独孤的走。
“不,我不相信,我不信寒山会就这么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四面八方涌来的寒气让萧景琰的双眸渐渐变冷,他用手里的剑去挖墓碑后面的土堆,虽是经冬雪消时但早春的天气还是会冷的人瑟瑟发抖。
早上枯枝上会覆上一层寒冰,到了白天的时候会化开,可等到了晚上,寒意会重新席卷而来。
此刻已经是深夜,那肉眼注意不到的地方,冰晶正在一点一点的凝结,人的头发上全都是露水。
萧景琰磨破了双手,血染上刀柄,滴落进了泥土里,经过疯狂的挖掘,一口薄棺终于露了出来。
萧景琰看见棺材的那一刻,一股悲伤忽的从心底蔓延开来,身上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一样。
啪嗒!
一滴汗水滴落在了棺盖上,让他的眸子重新燃起了斗志,他双手扣住棺材边沿的缝隙咬紧牙关使出浑身的力气把棺盖给掀开。
里面躺着一具腐烂的尸体,面上已可见白骨,早已看不见其本来的面目。
萧景琰一眼认出尸体身上穿着的衣服,正是寒山平日所穿。
尸体的身形跟寒山也十分的相似,他找不出一点破绽。
远处的火堆还未熄灭,那人又重新往里面添了木材,举着一个火把走了过来,以便萧景琰能够看的清清楚楚。
“我早跟你说过人已经死了,你偏不信,现在你可以信了。”
萧景琰攥紧双手,周身萦绕着一股森森冰冷的气息,浑身肌肉紧绷,眸子里升腾出怒火,整个人处于爆发的边缘。
“你们真的杀了他!”
语气轻缓,带着对挚友的眷恋,他缓缓闭上眼睛与寒山相处的点点滴滴浮现在脑海,等眼睛再睁开时,里面有冰霜在凝结。
萧景琰拾起地上的两柄剑,用衣袖擦拭掉上面的泥土和血迹,下一刻,他忽然对着身后的男子出手,招式凌厉,步步紧逼,不打算给对方反击的机会。
对方倒是没有料到萧景琰会忽然出手,躲闪不及,肩头的衣服一下子被划开一道口子,幸好没有伤到皮肉。
两人在坟地与乱碑之间打了起来,萧景琰手持双剑,目光深寒,每一次出手都带着杀机。
对方手里拿着火把,一直在退让,似乎并不打算跟萧景琰动手。
“梁王就是杀了我,寒山也活不过来了,你既然已经跟他做了最后的道别,还请自行离开,下恕不远送。”
幽幽声音飘散于四面八方,利刃刺破黑暗,人已经消失不见。
萧景琰气喘吁吁的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荒野,那些墓碑在黑暗中像是在凝视着他。
让人后背不寒而栗。
他的眸子里依旧燃烧着怒火。
过了良久,萧景琰才收剑入鞘,重新走到寒山的墓碑前,他捧起一捧土撒在棺材上,内心悲凉。
凭他现在一个人很难撼动长生殿,他连对方的一个无名小卒都打不过,更别说替寒山报仇。
“大哥~”
忽然旁边传来寒山的声音,萧景琰猛然抬起头,却看见寒山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正冲他微微一笑。
“寒山,我就知道你没有……死……”
死字出口,寒山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原来眼前的寒山不过是他产生的幻觉。
眼神中重新泛起的光也随之黯然。
长生殿内
一个五短身材的男子推开了一个房门,房间内,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正盘坐在地上,他的头上插着几根银针。
墨发下的脸庞上全是冷汗,五官拧在一起,似乎正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他好像听见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却怎么也听不清。
声音在脑海中渐渐散开,化为四周翻腾的浓雾,浓雾中一个模糊的人影正看着他,眼神幽怨。
他瞪大眼睛想要上前看清他的样子,可无论眼睛瞪的有多大,却始终看不清他的五官。
眼前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寒山,外面棺材里躺着的不过是一具无名尸体罢了。
“寒山啊寒山,你说的对,萧景琰来找你了,不过等你醒来之后就会失去眼前的所有记忆,不会再记得他。”
“谁叫你偷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儿,只能被洗去记忆。”
寒山本来只是犯了长生殿的规矩,召他回来不过是略施惩戒,谁知他竟无意中偷听到了上官流云与殿内几位长老的谈话。
得知了夏莺的身份。
以他跟萧景琰的关系,如果就这么放了他,他势必会将夏莺的身份告诉给萧景琰,这对夏莺来说很不利。
为了保护夏莺,他们只好用药物配合银针削掉寒山所有的记忆,让他重回长生殿继续执行任务。
长生殿培养一个高手非常不易,,一百个人之中可能才出那么一个,期间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
所以长生殿不会轻易处死任何一个没有犯过重大过错的人,只能想出这么个办法来,消去他们的记忆,变成一个全新的人。
此时的萧景琰已经开始骑马下山,他有些无力的握着缰绳,任由马儿不紧不慢的走着。
整个人有些失神,以往都是跟寒山一起,如今身边忽然少了一个人,还有些不习惯。
如果这一次他没有来心里还有希望。
不过他始终想不明白,寒山到底犯了什么错,他们为何要杀了他,长生殿的人果真都这么无情吗?
萧景琰重重的叹了一声,此时天方已现鱼肚白,寒山找到了,不过人已经死了,他也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准备立即返回梁州。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养好精神才能上路,连日来赶路他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
他调转马头,朝身后的城内驶去,顺便再买些路上所需的干粮。
不过,寒山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有朝一日他一定会再找上门来,把事情问个清楚,寒山跟了他这么长时间,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规矩,呵,规矩又如何,他偏要打破这个规矩!
皇室的规矩,长生殿的规矩,还有这世间的偏见,他统统都不放在眼里。
庶出又如何,卑微又如何,谁规定身份卑微的人不可以成就大业。
萧景琰离开之后,寒山头上的银针被拔掉,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中透着迷茫。
脑海中的记忆只是他练武时的记忆,完完全全忘掉了萧景琰这个人。
“寒山,今天的治疗已经结束,现在有一个任务交给你,你去京城找一个叫邢元朗的人,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是,皇甫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