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景裕听罢,立即拨转马头向着子城的节度府方向打马而去。
留下崔涯在后面目瞪口呆,道:“什么情况?还真得对那个小花匠动了情?”
而那位小吏却道:“看来此前,是我等误会了卢长史。”
崔涯哭笑不得。
他们何曾只是误会了卢景裕,不是连他也被捎带误会上了吗?弄得自己很狼狈,落了个男女通吃的坏名声。
哎呀!倘若景裕真得开了窍,对元月动了情,也正好帮自己洗涮污名不是。
崔涯笑呵呵的在那小史身上拍了一掌。
*
卢景裕一路催马赶路,心中甚感蹊跷。
自打元月进了节度府后,无论大事小事,可是从未麻烦过他的。
那么,如今是不是遇到什么紧要之事了?
难道是想通了,打算与何溯兄妹相认,又或是别的什么?
因着天色将晚,且大雪未融,路上行人并不多,他得已快马加鞭的赶往节度府。
不多时,他便赶至元月居住的跨院。
辛二郎一人守在院中。
问她元月呢?
说是出去了。
卢景裕又问:“那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阿姐——好像是去德寿堂了吧?”辛二郎不想说出兰若寺,就胡乱扯了个地方。
卢景裕寻思了会,暗道:难道是上次在城门口受得伤还未痊愈?
便追问道:“她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也不知道?”辛二郎扯不下去了。
“哦!”
“阿姐,最近这两天总出门,还不带我。问她做什么去了?也不说,奇奇怪怪的。”辛二郎顺嘴抱怨了一句。
卢景裕道:“那你待会见到你阿姐,告诉她我已回。”
辛二郎点了点头。
卢景裕牵了马,走出府门。
*
清冷的大街上,路两边的积雪映在月光之下,更显森森寒意。
卢景裕策马赶至德寿堂。
门头上高挑着的两盏红灯笼,如两团燃烧着的火焰,给求医人心中带来暖意。
德寿堂的伙计正忙着上门板,准备关门打烊。
一见来人是卢长史,便停下,进去通报了。
不大会功夫,温乙迎了出来,见面便问:“卢长史这是要带小老儿去哪里看诊?”
卢景裕上前行了个叉手礼道:“某不是来请温大夫出诊的,只是想打听一下,刚刚有没有节度府的人来过。”
“节度府啊?”温乙怔愣着摇了摇头,道,“没人来过。”
“哦!”卢景裕忙补充道:“某说得是那日在长溪一同发现独枝七叶黄的那位溪柳村的小娘子。
她现下在节度府后院当差,也算是节度府的人。”
“是她啊!”温乙的眼光闪了闪,捋着胡子道:“没有来过?”
卢景裕愣住了:难道元月还没有到?只是自己这一路,并未见着她啊!甚至一个路人也没遇上。
卢景裕正打算告辞,温乙却拉住了他:“长史,同那小娘子关系怎样了?”
卢景裕又是一愣,半晌才徐徐道:“某心悦于她已久。”
闻言,温乙哈哈笑了起来,频频点头道:“嗯!那小娘子配得长史。只不过她身上有些蹊跷。”
卢景裕忽得便想起他之前曾说过元月体内有毒之事,忙问他有何蹊跷?
温乙将他邀至后堂,双双落座后道:“你可知她曾中过失心毒?”
“失心毒?哪种毒物所致?”卢景裕神色微变,连连追问。
“那是曼陀罗的毒素累积所至,少量使人麻醉、晕眩,多量伤及大脑使人失忆、甚至痴傻一生。”
卢景裕双拳紧握,面色铁青。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元月千真万确失了忆。她甚至可能不知道自己曾在兰若寺出过家?
声音微颤道:“以您的经验来推断,那毒素在她体内有多久了?”
温乙仔细想了想,他第一次给元月搭脉时的情形道:“她至少服了有一年之久的曼陀罗毒素。不过,后来应该没有继续服用。否则,早已痴傻。”
温乙说罢,瞥见一向镇定自若的卢景裕几不可察的在颤抖着。
他微微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什么人,会对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娘子,下此毒手?的确狠毒。”
“温大夫,依你所猜会是什么缘故被人下此毒手呢?”卢景裕镇定了情绪,又问道。
温乙道:“寻常百姓哪里识得蔓陀罗的用处?小老儿也猜不出,除非她天生有什么仇家,又或是遇上歹人想要控制于她?”
犹如电光火石般,卢景裕脑中闪过“兰若寺”,这三个字。
从时间上来推断,元月中毒的期间正是在兰若寺修行的时候。
而兰若寺被毁后,另两位僧侣却去向不明,甚至阿溯追至兴化,也没查到其中的一位,这本就是令人匪夷所思之事。
所以,兰若寺有很大的疑点。
还有——
昨日她之所以会出现在广济门,大约便是回兰若寺的。
自己当时怎么没有想到呢?
“那是否她体内的毒素被清除,便能恢复记忆?”卢景裕看向温乙。
温乙沉吟了会,道:“因人各异。即便不能全部忆起,但零星的会有一些吧?”
闻言,卢景裕心下了然。
这便是元月最近行踪诡疑的出处吧?恐怕她自己也正在寻找着答案呢!
当下,卢景裕起身告辞。
站在德寿堂前的大街上,他想:元月此刻究竟在哪里呢?倘若已回到节度府,到是无碍的。倘若又去了兰若寺,这个时辰——
当即,翻身上马向着若兰寺方向一路驰去。
刚出广济门,迎面便见一辆骡车从兰若寺的方向驶了过来。
卢景裕策马看了一眼。
车厢蒙得很严实,车驾上并排坐着两人。其中那短衣打扮的瘦子,似乎在哪里见过?看上去颇有些面熟。
只是骡车并没有进城,而是沿着城墙继续向北驶去。
这深更半夜的——
不禁令人起疑?
卢景裕当即驱马过去,亮出银鱼,拦住他们问道:“二位,怎得此时还赶路?”
“哦!奉家主人之命,到鬼柳村去报丧。”那仆人打扮者道。
“哦!你们是哪个村的?”
“小庙村。”
“天寒地冻,你为何不坐车厢里,而是坐在外面受冻?”
“陪他说说话,免得他瞌睡。”那仆人指指旁边车夫道。
闻言,卢景裕点了点头,微微侧马,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
目送着车夫催促着骡车快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