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不禁呆了呆。
真好看啊!
嗯!再看一眼,还是很好看。
怎么这么好看的哩?
嗯!他一定是扬州城里最靓的仔!不,是整个淮南府最靓的仔。
元月一边往前走,一边不错眼珠子的盯着卢判官。
仿若感应到似的,卢判官的目光也撇向她这边。
当见到那付——
与其他女子一样,痴狂而又着迷的模样时,没来由的烦燥起来。怎么到哪都不得清静?当即沉下了脸。
自己又不是香喷喷的肉,怎么谁看了都想咬一口?
元月起先还没发觉,还目痴痴的看着,直到靠近后,感受他周身发出的冷冽之气,才耸然惊醒。
两眼朝天一翻,暗道:真小气。不就是看看吗?看看又不能让你少一块。再说了,谁叫你生了这付好皮囊的?不给人看,不是暴殓天物了吗?
她假装着去看天,可天上什么也没有。
月亮早沉下去了,太阳也没有升起,甚至连一丝云彩也没有。
不过——
元月仍扭动脖子,装腔作势的四处看了看,然后道:“嗯!今日天气不错哈!气朗风清,适合干活。呵呵——”
*
溪边已停了一艘快船。
柳树下站着的四个人中,其中一个穿着缺胯短衣,戴着斗笠,想必便是船老大。
见人到齐,船老大率先解开缆绳,跳上船。
这边,卢判官等人也陆续上了船。
等到元月上船时,其中一个官差伸手便想助她一臂之力。
元月冲他笑笑,摆了摆手:“不碍事”。然后,身子轻轻一纵,便跃上船头。
只不过落下时,那艘快船微晃了一下,荡起圈圈涟漪。
船老大见是一个清秀可人的小娘子,便打趣道:“小娘子,好大的劲,差点将我这船给荡翻了。”
其他几个差官闻言也都面露笑容,笑盈盈的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娘子。嗯!这小娘子年纪不大,生得却挺漂亮,估计再过几年,长开了,一定更美。
元月笑着,撇了一眼卢判官,见他依旧冷着脸,不苟言笑,一付置身世外的模样。
暗自忖道:除了他是个不近人情的,其他几人倒挺和气。这趟差使办下来,估计不会乏味。
于是,朗声道:“翻了也不碍事啊!大哥水性好,再将我们捞起就是了。”
“那可不行?落汤鸡就不美观喽!”船老大一边继续打着趣,一边摇起了橹。
元月笑笑,看向卢判官,道:“我们先去上游,还是先去下游?”
卢判官撇了她一眼:“你定。”
呵呵!还真是惜墨如金呢?
不过,够酷!
元月道:“上游大约十里长,下游大约十八里长。我看还是先去上游吧!回头去下游时,正好可以送你们回家,也不必再走回头路。”
卢判官朝着船老大点了点头。
船老大撑着长篙,拨动船头,向着上游茱萸湾的方向驶去。
*
溪水倒映着岸边的青纱帐,绿油油的。
让人见之忘俗,心中宁静。
元月扫了一眼河中景象,便开始指指点点说道起来。
“喏!那边,岸边坍塌到河里的土,垫高了半边河床。如果吃水重的货船,都无法在河上通行。”
“嗯!还有这边。那里原来生了一棵碗粗的水杉树,不知被谁伐了去,导致那里的河堤被冲出一个洞。继续被水流冲下去,这边的河道倒是会变宽,但岸上的良田就遭了殃。”
“哦!这里这里,就是这里。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几块礁石?水深时行船无碍,水若浅时便会很容易触礁沉船,甚至还会死人。”
……
其中一个官差在旁拿着薄子,奋笔疾书的记录着她所说得内容。
另一个官差则让船老大停下,自己在那段河岸上做下醒目的记号。
上游勘察完毕,返程路上,元月挨近卢判官坐下:“官府打算怎么修理河道?”
“你有妙方?”卢判官却冷嗖嗖的撇了她一眼。
元月嘻嘻一笑道:“依我,最有效最长久的办法,那就是沿途将两岸都用砖石砌起来。不过,你们一准不会这么办得?”
“小娘子也忒天真了些,那得花多少银子啊?”卢判官还没开口,一个官差道。
闻言,元月轻笑出声。
“不花钱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啊?这长溪岸边可是住了扬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财主,可以让他出钱修吗?毕竟洪水来了又不是不淹他家。”
“那财主可惜没有你这样的觉悟啊!再说他家的屋子耐淹着呢!”还是那个差官,又接了一句。
元月嘻嘻笑着,捞起一棵水草,正色道:“能植树的地方尽量植树,实在不能植的便砌石。我估算了下,没有多长一段。
还有那河道底下的暗礁打劳上来,也可以废物利用。
这样,也会节省不少银钱。
至于有暗旋之处,可以在河道岸边作上警示标记,提醒过往的船之。暂时是没有办法解决的了。”
说罢,元月想起前世看过的河道景观,又道:“那些标记也可以做得有趣些。
而河岸上没有长庄稼的地方,比如沼泽地,也可以作出一些景观造型,或种些花木。
也别尽柳啊桃啊的,琼花、牡丹、玫瑰也可以植些吗?
春日里,扬州城里的那些贵人仕女都好来踏青游春,也教他们来时有个看头。
嗯!届时,你们所做得就不仅仅是兴修水利这一条功劳了。还有美化乡村的功劳。”
“小娘子真是天真有趣。”这下,连船老大也忍不住开了口。这哪里是什么良策,简直就是奇谈怪论嘛!闻所未闻。
元月悄悄撇了一眼身旁的卢判官,却见他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暗道:这顽固不化的古人被说动了?
不过,同样是冷着脸不说话。
此时的他给人的感觉却是,我只想静静,无关风与月,纯粹天性使然,就是个冷性子。
而不似他平时,那种不可侵犯、也不屈服的孤傲。
元月像是被谁拨动了心弦,心尖猛得一颤。
之前,她纯粹抱着欣赏美色、且带着些看热闹的态度去围观他,而此刻却有了想要走近他、亲近他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一个年轻人心如古井的呢?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此时,卢判官猛然道:“许多百姓尚不能解决温饱,却将钱花在河岸修饰上,岂不是教人诟病?除非——”
同时,抬眼看向元月。
他还是第一次这般直面、正视着她。目光清澈、水光盈盈,不带一丝别样的情愫,只是单纯得想要跟她探讨问题。
元月心跳加剧,喉头发紧,几乎是用鼻音回道:“也可以创造经济效益的。”
“哦”,洞悉她内心波澜的卢判官微挑嘴角,戏谑的看向她。
这么丁点大的小丫头居然也有那样的心思?
他几不可见的抽抽嘴角。
元月瞬间清醒过来。
心虚的坐正身体,清清嗓子道:“一旦有人来游玩,就需要吃和喝。这附近的百姓便可以在景点处摆摊设点,卖点吃喝小玩艺等。
这,难道不能增加两岸百姓的收入吗?百姓们有了钱,以后再遇着什么灾啊难的,也不用再指望官府来救济了。”
卢判官微眯了眼,审视了会元月后,道:“这主意很好。”说罢,目光转向别处,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傲然。
心中却赞道:年纪虽小却挺有主意的,虽说生在乡间却也挺有见识。
原先心中对她的那点厌烦也消去不少。
到了日暮西山时,下游的勘察工作也结束了。
卢判官教手下付了元月一贯钱后,又结清了船老大的工钱,便带着两个官差下船进城,各自回家。
船老大拿了工钱,招呼元月道:“小娘子,我捎你一程,不要钱。”
“好咧!谢谢大哥了。”元月又重新上了船。
船老大快活的摇起橹,哼起一支民歌。
元月站在船头,目送着渐行渐远的那行人,怅然若失。
这就结束了吗?
长溪为什么不能再长一些?
以后再也不会相见了吗?
直到城门楼子再也看不见了,元月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船老大笑着说:“小娘子是不是很羡慕城里人啊?不要急,长大嫁给城里人就是了。”
元月回头,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
心道:原主这具身体也太过瘦弱了,以致人人都以为她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娘子呢!哦对了!难怪今日自己特地穿了身颜色鲜亮的衣服,也没能让卢判官多看自己一眼。
看来,自己得赶快将这具身体养胖养壮一些,才不会被人小瞧了去。
这边船老大心道:这小娘子有意思,一点也不似别人那般忸怩,上不了台面。
*
揣着那一贯钱回到家中,元月故意在辛二郎面前晃晃,炫耀着教育他道:
“钱是挣出来的,可不是省出来的。还有啊?想要挣大钱,一靠脑瓜子灵,二靠力气足。只是像你那样抠抠搜搜,饭都吃不饱,哪有力气去挣钱呢?
没钱只能饿着自己,饿着没力气就挣不钱。
看吧!陷入死循环了。”
“阿姐,这一吊钱能买多少东西?”辛二郎却两眼闪闪的追问她道。
元月并不了解市场物价,想了想随口道:“大约能买几百个胡饼吧!”
“那到底有几百呢?”
元月挠挠头,想起从前跟着种菜师傅进菜买胡饼吃时,似乎每次付给人家都是三文钱一个,于是道:“嗯!三百多个吧!”
“啊!这么多。”辛二郎蹦了起来,“那今晚,我们还吃油饼吧!你来做。”
“你不怕我败家了?”元月斜眼笑看他道。
辛二郎龇牙“嘿嘿”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