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哲浩刚回到赵宇航那儿,赵宇航就冲出去把他拽住了,说道:“哲浩,今儿个你还是先别去我那儿了。”
“怎么了?”王哲浩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领悟过来,“是不是你妈又发脾气了?”
“是,她是又发脾气了,”赵宇航话音刚落,后面就传来噼噼啪啪锅碗瓢盆砸地上的声音,他连忙拽着王哲浩多走了几步,说道,“不过跟你没关系,纯粹是跟我爸生气呢,她正让我爸为他衣服上那个红唇印子解释呢!”
王哲浩不禁失笑,说道:“那你不进去劝劝?”
“得了吧,从小到大这样的事不知道爆发多少次了,要真有事,他们早离婚几百回了。得了吧,这样的混战,咱还是躲一躲吧!”赵宇航说道,“还有呢,浩然说今天要带我们去个地方。我想我们今天就出去避灾吧!”
“浩然?”
“是啊,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想带我们去哪里。”
王哲浩笑了,“不管去哪儿,总不至于把我们两大老爷们卖了,既然要我们去,我们就去呗。对了,他说在哪里等了不?”
杜浩然举步就往里迈去。
那宿舍阿姨也不知从哪里猛地就杀出来了,拦着杜浩然就问道:“你谁啊你?”
以杜浩然回寝室的次数,那阿姨不认识他倒也是正常的;而王哲浩从大二下学期起就搬了出去,阿姨可能也对他陌生了,赵宇航就昂首挺胸地走了过去,说道:“阿姨,您认识我吧?”
那阿姨一看到赵宇航,眼睛就发亮了,跟见了老熟人似地左看友看地上下端详,完了叹息一句:“同学,你是这个楼的吗?”
赵宇航被煞到了!
而王哲浩和杜浩然已经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赵宇航回头瞪了一眼身后两个笑得乱七八糟的兄弟,决定使出杀手锏,他的手伸向口袋,猛地掏出一个皮夹,然后从皮夹里拿出一张皱得一塌糊涂的小纸张来,颤巍巍地递到那阿姨面前,壮烈地说道:“阿姨,这——就是我的宿舍证!”
那阿姨架起了老花镜,仔细看着那照片,再看看赵宇航,终于有了印象,就说道:“是5014的赵宇航?啊呀呀,现在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赵宇航就只好跟她哈拉,“找好了,还可以啦。”
“啊呀呀,都说今年就业紧张,你还是很优秀的嘛!”
杜浩然懒得跟这个欧巴桑多啰嗦,就立刻打断他们的寒暄,说道:“阿姨,已经证明我们是这幢楼的人了吧?那我们就进去了!”他一推赵宇航,王哲浩见机也跟了上去,三人猛地一窜,立刻就翻到五楼了。
“哎,我现在才发现这路不长啊,为什么上学那会儿觉得爬到五楼累得要死呢?”赵宇航一边摸出钥匙在开宿舍的门,一边感慨道。
王哲浩揶揄道:“是啊,这里爬个五楼都累得腰酸背痛的,怎么不见你爬吴小清的七楼那会儿那么身板健壮呢?”
说话间,赵宇航已经开了寝室的门。
他们登时就看到了已经阔别半年之久的寝室,地上自然是已经蒙起一层厚厚的灰了,除了王哲浩的被褥已经收拾了,另外两人的被子还是散乱着,估计也到处都是积灰了。
杜浩然随手抓起一张餐巾纸,把自己椅子上的积灰擦掉了,就一屁股坐了上去,感慨道:“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想不到一晃我们也要不住了,大爷的大学生涯,就这么结束了。现在想想还真有些怀念。”
赵宇航卷起自己一件还没洗的衣服把椅子和桌子都擦了一下,然后把衣服从五楼丢下去“壮烈”了,趴在椅背上说道:“你还不是一样,就算毕业了也照旧玩,我和哲浩就苦了哦,这朝九晚五的作息,以后可怎么混哦?”
“如果觉着不够自由就过来跟我混嘛,”杜浩然大刺刺地说道,“我不早说了现在这个成人网站只是个壳,我还是要下一步扩张下去的,我计划着先做家教网,设立个家教分部,那自然是需要分部负责人的,我本来是想招人的,不过谁也没有自家兄弟实在嘛,如果你们过来的话,分部就归你们打理吧。”
赵宇航看了一眼王哲浩,莞尔道:“得了吧,你让我们抛弃稳定的银行工作跟你啊,万一你什么时候倒闭了,我和哲浩找谁哭诉去?”
“鼠目寸光啊,鼠目寸光,”杜浩然摇头,一副痛惜他们不思长进的样子,“创业当然是要承担风险的嘛,如果连这点承担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可能迈出那一步呢?”
王哲浩微微一笑说道:“浩然,我可能就是你说的那种缺乏迈出那一步勇气的人,老实说,经历了大半年的颠簸,我已经觉着累了,能找个码头栖息就栖息一下,我实在没什么力气再去冲浪了。”
杜浩然耸耸肩,“道不同不相为谋啊!你们俩这态度,也就注定只是个小白领了,不过夜不是没有混得好的可能,记得谋上行长的时候,给我房贷高点的利润啊!”
“行长?”王哲浩坐在他那张已经全部搬走、只剩下木头架子的床上,微微摇头道,“真是想也不敢想啊!只希望着别立马犯什么错误被开除就行了。”
杜浩然抬头看着他道:“你不行啊,怎么思想那么悲观呢?一点朝气也没有。年轻人就该有个年轻人的样儿嘛。”
“哲浩你还不知道,就是个小老头,二十岁的年龄,八十岁的心灵,就一老人精,你指望他有朝气,那还不如指望着你可以专一——都是不可能的嘛!”
杜浩然的眼睛投向赵宇航那个方向,笑道:“说话够一针见血,够毒的啊!”
“那是自然,历经了小半年锤炼了——虽然哥们经受的未必有你们多,不过也算是见识过了啊,这人的性格也算是多摸清了些,哲浩就一未雨绸缪的个性,想太多;你呢,就是个死大胆,什么东西,也不多管多想,上去做了就是。”
“还对我们分析上了啊?那你知道我们对你评价是什么不?”杜浩然笑道。
“估计就是小气吝啬,一毛不拔,胆小之类的,反正我也不指望你们俩能给我什么好评语了。”赵宇航耸耸肩。
杜浩然和王哲浩对视一眼,笑道:“看来你对自己了解得倒透彻,也不必我们再枉费唇舌了。”
赵宇航听杜浩然这么说,又不爽了,“哥们自己个奚落自己是可以,你怎么可以这么直白呢?好歹也夸点我的优点吧?”
王哲浩笑道:“浩然说笑呢,其实说到优点,你哪儿会没有。宇航,在我人生低谷的时候,最先向我伸予援手的都是你,你这人心特善良,也特真诚,和你做朋友真的是一点压力也没有。还有你的小气吝啬,都说明你稳重,也不乱花钱,跟你在一起过日子应该最踏实。”
赵宇航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笑眯眯地说道:“这么说才对嘛!”
杜浩然却不禁笑道:“哲浩说的这些我都赞同,不过就最后一句我不同意,赵宇航同志现在对吴小清同志一心一意,完全是因为没有受到其他诱惑的缘故。他骨子里啊,有非常不切实际的浪漫因素——当然,那是往好听了说——其实,就是一个见异思迁、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
三人说着说着,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
王哲浩叹了口气,“我们的大学生涯,就这么结束了。想起来还真是应了一句老话,光阴如梭啊!”
赵宇航就忍不住哼起了《同桌的你》:“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给你披的嫁衣……”
杜浩然不满地挥了挥手:“你们两个别弄得那么矫情行不行?”
王哲浩看了他一眼,忽而微微一笑道:“你今天特地把我们找这地儿来,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他说自个儿开车来接我们。”赵宇航推着王哲浩要走,不防门后飞来一个碟子,不若是他跑得快,恐怕他的后脑就要见血光之灾了,他立马拽着王哲浩飞奔了起来,“咱快走吧,否则他们打到走廊上,我们可就麻烦了。”
王哲浩心想两人吵得这么激烈,他们作为晚辈的不去劝和一下实在是不妥的,但他还没来得及迈开步,赵宇航就把他拽电梯里去了,两人一路直奔下了一楼,杜浩然就带着他灿烂的微笑在等他们了。
“哟,够准时的啊!”
杜浩然瞥了王哲浩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我怕我不准时有些人就跑了呗。”
赵宇航是巴不得逃离犯罪现场的,就立马窜上了车,抓手挠耳地问道:“今晚去哪儿呢?”
“去前些日子在音响上跳舞那个小姐那儿啊,”杜浩然笑嘻嘻地说道,“她跟我检举你那天晚上把她打得遍体鳞伤的,还不付房钱就这么跑了。她觉着为了弥补她的损失,你一定以肉还账才行。”
赵宇航立刻反抱住了自己,说道:“兄弟可是头可断,血可流,衣服不能脱啊!”
“嗨,是什么让你一个晚上改变这么大呢?前些日子还哭着闹着让我带你告别处男之夜呢,现在这么快又守身如玉起来了啊?”
赵宇航瞪他一眼,义正言辞地说道:“胡说,我可是纯情小青年一个,为了抵御你给我造成的诱惑我还进行了艰苦朴素的反抗斗争,在最终逼迫了女魔头之后我才顺利回到家,你别又和那个女魔头联合起来诬赖我啊?”
杜浩然笑得简直是开车开成了小S弯,“好,好,是你反抗暴力,终于得保贞洁。对了,哲浩,最近混得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就那样呗。”王哲浩觉得自己面对着杜浩然,已经越来越不能笑得自然,他始终有一种欠了对方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自在,“倒是你,我听说创立了一个网站,盈利得很不错啊!”
“恩,是啊,就一成人网站,”杜浩然笑道,“如果我回头跟辅导员说了我现在的就业方向,你猜他会是什么表情?”
杜浩然开车往高架行驶而去。
王哲浩抬头看路标所指的方向,有些惊讶地问道:“你是想开车回学校啊?”
“是啊,怎么了?”
赵宇航一听就苦着脸了,“你别告诉我你今晚想把我们几兄弟安排在宿舍吧?”
“是啊,就是我们宿舍,我想着我们也好久没有回去了,现在也快毕业了,就去宿舍那里好好纪念一下吧!”
赵宇航苦着脸道:“我那儿都乱成什么样了啊,你让我今晚怎么睡来着?”
“大不了窝地上——说起来我们住了寝室三年,有没有拖过地板呢?”杜浩然做恍然状。
“大一刚进去的时候,哲浩的妈妈拖过一次,后来我妈来拖过三次,哲浩刚开始半年还是坚持两星期拖一次的,后来——你动过手吗?”赵宇航把脸侧向王哲浩。
王哲浩笑道:“还说我呢,哪次不是我拖好地叫你们俩小心点,你们照样把地板踩得跟施工现场似的啊!后来我多次劝阻无效,就随大流了呗,你们还指望我天天做你们的全勤保姆啊!”
杜浩然说道:“这么龌龊的事一定都是宇航干的,和我无关。”
赵宇航立马辩驳道:“喂,喂,我也就顶多半夜挑灯夜战的时候,掉点瓜皮果壳的,你丫要么不回来,一回来就搞得跟星球大战似的,寝室里多少奇奇怪怪的脚印还不是败你所赐啊!”
三人一路拌着嘴,杜浩然已经把车开到他们寝室区了,警卫大叔一脸严肃地说宿舍区是不能进机动车的,让他们另择地儿去。
杜浩然却想把车停到宿舍后边一个免费停车区域去,就笑眯眯地说道:“警察叔叔,我也知道寝室规定,可我有个同学脚受伤了呗,我必须得把他送到寝室楼下啊。”
赵宇航立刻在后座揉着自己的脚做痛不欲生状。
“脚瘸了你们就背他过去!规定是不能违反的!”那警卫板了一张扑克脸。
杜浩然就从车窗里塞了几张票子过去,笑容可掬地说道:“大叔,帮帮忙呗。”
那大叔还是一脸严肃,冷冷地说道:“不行!”
杜浩然看自己的金钱攻势下无动于衷的,也不生气,反而笑笑说道:“哲浩,等我公司成立了,我可想挖这个大叔过去做保安。”
王哲浩拍了一下他的肩,笑道:“我们还是走吧,他还不是怕你飙车啊,在宿舍区压死人的话,这责任他可负不起。”
“压死人?”杜浩然做了个及其藐视的姿势,“我的技术会有那么烂么?”
“好了,好了,你掉个头我们在外边停车吧。”王哲浩主张息事宁人。
杜浩然耸耸肩,就掉个头,把车停外边了,三人下车。
王哲浩看杜浩然张扬地一按钥匙,就扬长而去,他还是试着拉了拉车门,证明车的确是关了,车里也没有放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才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他们到寝室这会儿刚好是五六点左右,恰逢一堆学生拿着晚饭往宿舍走了,看那熟悉的白色塑料盒子,赵宇航就笑开了:“你猜那里面装着什么?是鱼香肉丝,牛肉跑蛋,还是咕噜肉?”
“喂,喂,别拿自己大学时候不变的老三样来衡量我们粉嫩嫩的新人啊?”杜浩然笑道。
“你还别说,我现在对这老三样还特别有感情,到饭店还是得先点这三样。”
“听你扯,我怎么和你出去吃饭没看到你这么点啊?”
“还不是因为外面量太小价格太贵,我吃着吃着就开始怀念学校周边的小饭馆了呗,那叫一个价廉物美啊!”
三人说着话,已经走到他们的宿舍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