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明听了她的话，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胡话，我从来都是秉公办事，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给别人使绊子呢。”
这句话中漏洞颇多，凡缺一下子就抓住了其中一个：“既然你是秉公办事，那为何又会在这次见到我之后百般讨好呢？你的公道去了哪里？又或者说这个公既是公道的公，又是公事的公，所以说，你现在讨好我，又在为谁办事呢？”
他的笑声渐渐停止了，但是脸上还带着笑意：“我说你的疑心也太重了吧，我只不过是客套一下，你怎么还就当真了呢？”
凡缺摇摇头：“但是，是你自己用实际行动告诉我，这并不是客套。”
见凡缺并不吃他这一套，华明也懒得再笑，他冷着脸，颇有兴趣的说道：“那我倒要听听，我是怎么个实际行动法。”
“入学考试之时，高台之上提出了那个问题，赵孙二人都兴奋异常，其余夫子也是频频点头。那时我就在想，你是不是和他们两个一样，都是皇后的人。但是后来我发现你眼神清明，目不斜视，更是惜字如金，不肯多说一句话。再后来，经过那场贪腐案，我才确定，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你先等等，”华明挥手示意，“我和他们不是一伙人，你的意思是我和别人是一伙的喽？你这个也太牵强了点吧。”
“我可没有什么说，是你自己先说的。”任由他如何解释，凡缺也不会被他的逻辑带走，“真正让我起怀疑的，还是那场混战。混战之上，那名被张永文抢劫之后，又受侮辱的高瘦考生，不仅没有恨张永文，反而扛走了我身旁的龙升泉，最后带到了他身边，这让我觉得，他们二人在门口，分明就是给我演了一场戏。”
华明点点头：“此事我也有所耳闻，那你凭什么认为，他们不是事后结盟的呢？”
“这个就更容易了，混战过后，我跟踪了他，发现他住在一个高档的客栈，试问一个家庭情况不好的学生，怎么可能住得起这样的地方？必然是事先有人安排的。”凡缺没有说明高瘦男子收到银两的事情，这个说出来实在会让人怀疑她的身份是不是一个简单的学生。
“那照你这么说，张永文这个人连同高瘦男子在你面前做戏，他们为什么没有可能是皇后的人，偏偏你要怀疑到我头上呢？”
“我料你也会这么问，事实上，当那名高瘦男子绑走龙升泉的时候，我一直在后面跟着。张永文看到龙升泉之后，第一反应不是把龙升泉救醒，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反而是用他的令牌来拖延时间，等到考试时间结束的最后一刻捏碎令牌，然后将他身上的标记都归自己所有。试问，如果他是皇后的人，怎么敢这样对皇后的亲生儿子？你可以说他有可能不认识龙升泉，但是龙乃是国姓，就算他不认识这个人，当他看到令牌上的名字之后，也应该反应过来，自己抓错了人。但是他没有。”
“后来，到了杜夫子审贪腐案的时候，张永武神色慌张，都快吓得尿裤子，但是他镇定自若，哪怕被罚了好几年，他也跟没事人一样。这是我才知道，给他撑腰的根本不是赵孙二人，而是当时场上另外一名夫子的人。”
“我听了这么多，你还是没有说出来，为什么他就成了我的人呢？”华明有些不耐烦了，“我觉得还是赶紧长话短说，她们说不定都把晚饭找回来了，咱们去的晚了就没有饭吃了。”
“你别急啊，我这正说到关键处。我离开外院的当晚，正好有一夫子找到了张永文。他以为我不在，就永远抓不住他和张永文交易的把柄，但是他偏偏没想到，外门中还有一个人欠着我的人情。”
华明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但还是死鸭子嘴硬：“那晚我确实去过外门，也确实见过张永文，但是那是院长交给我的巡查任务。”
“你不用急着否认，听我说完。这个欠我人情的人跑来告诉我，那名夫子和张永文为了一件事情争夺不下，一个说他已经如约完成任务，一个说他没有完成，先前的约定全不作数。然后这二人就打了起来。”
“后来这位夫子以殴打学院夫子的名义，要将张永文赶出学院，却没想到这张永文还真有两下子，不知道用个什么法子，让这夫子也背上了行贿受贿的嫌疑，最后被赶出了学院。而这位夫子摇身一变，竟然就变成了待入伍的新兵，带领我们出来做新生任务。”
华明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栽到一个小女孩手上：“原来如此，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短短时间内，你居然在外门就有了认识的人。对了，应该就是韩卓伟吧，混战之时，他就口声声说你是他手下。我十分好奇，你一个将军府不受宠的大小姐，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你是拿什么收买外门中的老人呢？”
凡缺神秘一笑：“不多不多，两瓶凝气丹而已。”其实，主要是这韩卓伟为人正直豪爽，混战之时没有帮上凡缺，心里一直过意不去，这才在杜夫子审完案子之后，主动找凡缺要了个监视的活儿，不然，这事随便搁到另外一个人身上，准成不了。
华明微微一愣，也笑了：“没想到啊，我华明送给别人的金银珠宝，最后竟然没有抵过两瓶小小的凝气丹。”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为什么人办事的了吧。”凡缺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认了就好，就怕他不认。但是此刻，凡缺仍然没有放松警惕，手中仍然捏着一个电球。
“我承认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但是你别忘了，你我二人现在在一起，周围没有旁的人，你就不怕我杀你灭口吗。”华明的脸突然变得狠毒起来。
“我当然不怕，因为你没有这个必要。一来，你没有杀我的动机，你本就是为别人办事，若是他想让我死，在学院待的这几天，足够我死好几回了。我在内门和外门之中的宿舍，均是一人寝室，你完全可以找个时间偷偷潜入起来，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杀掉。但是你没有这么做，说明那个人不想让我死。”
“第二，我只是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并没有想向别人举报你的意思，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也不能逼你。况且，你有你上面的人罩着，我一个小姑娘能使上什么力。”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你现在的真实感。之前见你那两次，你说过的话，满打满算都不超过五句，但是今天一天却说了这么多。不过我觉得，这个才是真实的你，之前那个少言寡语的人我不喜欢。”凡缺十分淡定地与他对视，眼神里不见一丝一毫的恐惧。
华明狠毒的表情，慢慢恢复了原来的平静，最后竟然毫无征兆地笑了起来：“不愧是凡将军的女儿，真是虎父无犬女啊。我也真是不适合当个恶人啊。不过，我还是不能告诉你这个人是谁，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人对你没有恶意。你要是想知道他是谁，就尽管的调查我吧，反正你凭本事调查出来的，也不算我泄露秘密。哎，人这一辈子，最不能做的就是亏心事儿，我这刚听你说完，心里竟然有些堵得慌。”
他揽过凡缺的肩膀，是长辈对晚辈的那种感觉，说道：“出来这么久了，他们该着急了吧。我们打完水就回去吧。”
回到营地之后，他们几人已经烤好了野鸡开始吃了。还好有秋念惦记着他们，把鸡腿鸡翅都留了下来。
这营地上的另一堆人闻见的烤鸡的香味儿，也跑出来蹭吃蹭喝。
“这堆人到底干什么的呀，一个个趾高气扬的，让我们帮他们守夜就算了，现在还要来抢吃的。”秋念见凡缺一回来，就忍不住赶紧向她诉苦。
“甭管他们是干什么的，反正明天就要走了。”凡缺把鸡翅塞进秋念嘴里，“你多吃点吧，看你瘦的，都没几两肉了。”
“小姐，看你笑的那么神秘，一定是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了吧，你快告诉我，我这心里跟猫挠一样。”秋念一脸娇羞的样子，撒娇个没完，要是凡缺再不说，她就要将油手抹在凡缺的衣服上。
凡缺拗不过她，只好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你没发现这帮人和山下的官兵一样横吗？我想他们八成也是为了怪病一事而来。”
“你是说，这些人也是官兵呀。不知这怪病究竟有多怪，一时间竟然引来了这么多官兵。”
“不仅是这病怪，而且牵扯的范围太广，不光是玉波山附近几个县，就连皇城都牵扯到了，怕是引起了一些大官儿的注意了吧。哎，你一个小孩子，我跟你说这么多干嘛，好好吃你的肉。越往山里走，就越不能生明火，吃烧烤，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恐怕都得啃干粮吃冷肉了。”
夜终于还是来了，凡缺打了个哈欠，与秋念钻进了帐篷里。至于林俏俏，她说什么要和许森木住在一个帐篷，大家也没空管他们两个的关系，就由着他们去了。另外三人之中，有两人都是今晚守夜的，所以他们三人共用一个帐篷也刚刚好。
森林里的夜静的可怕，没有更夫打更的声音，只能时不时地听见虫子嗡嗡的闹着，更显阴森。